“让我迟迟缓不过劲来的,是我没想到人和人之间可以疏离到这种程度,也许人始终拥抱的只有自己。”
初读,未解其味,后来,又实在走不出来,越想越是悲凉。写了一半,又放下,方至今日,稍有心安,遂提笔记录。
一个人变成了一只虫,荒诞的开始,让人觉得怪异,且这种怪异在此后的篇幅中一直延续,当发现自己变成一只虫后,主人公的淡定,当发现自己的家人变成虫后,家人的态度,没有去研究他变成虫的原因,没有去帮助他怎样变回来,只是在最自然性的害怕,拒绝,想着未来的生活怎么办?这样的怪异是以反抗常理进行的艺术刻画,初时觉得不解,后想来却觉得辛辣嘲讽无比。
身体的异化,带来的是生活的天翻地覆,随着主人公由人变成虫,他细心维护的一切都在发生着崩塌,首先是工作,随后是他在这个家承担的责任的分摊,最后便是他在家中价值的消亡。对比最开始一家人的慌乱,焦急,最后释然的微笑、轻快的步伐让人难过至极。
一直以来,我都坚信,人一出生,便应该以独立的人格在世间生存,疏离,孤独才是人生的常态。自己是一个悲观的怀疑主义者,对身边的一切人和事,在心底都保持着一种距离感,这种距离感,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和陌生人相处,也对人际关系产生害怕与厌恶。
上大学以后,我就开始十分避讳和别人接触,这不仅仅是因为我想花更多的时间陪自己,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更在于,自己心里对人际关系的不信任,以及对处理人际关系的烦躁,我想我本就是一个对任何事漠然的人。但这种漠然,在面对高中,初中,家人时,却从不会显露出来,我好像有许多面孔,对不同的人说着不一样的话,用什么腔调,怎样的表情,都在交往中固定下来,尽管我知道我可能不是那样的,但依旧会如此,仅仅是因为习惯了那样的相处模式吗?何解?无解也。
但不管我是怎样的,对于家人却总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家,是内心最温柔的地方,家人,则是我最想保护,最珍视的东西。而《变形记》却将这一切撕裂开来,告诉我,所谓的亲情其实也存在着相互利用的关系,当一个人在家庭中所承担的角色,由担负者变为负担者,即使是亲人,也会抛弃他。这于我,在情感上,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但细细想来,理论上来说,中国自古以来,也有“久病面前无孝子”和“养儿防老”的说法,子女和父母的关系当真就“纯洁无暇”?不带丝毫目的性?例子上讲,身边,也确有为了不想给子女添负担,自己拖着病体,跳河自尽的老人,这些复杂的人性,该怎样用语言文字去记叙?
这样情感的不接受与理智上分析的结果,像粗大的藤蔓,深深缠绕着自己,无法呼吸,愚钝无果后,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些文学作品的意义所在。
文学,应该是激励人前进的呀。虽然人不可能一直保持着前行的姿态,但文学恰恰应该是当人感到困惑,迷茫,搭一把手,让其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继续负重而行。
但现在,阅读完此类作品后,我的心除了纠结,除了大片大片无理由的颓然,还有什么?这样的文学作品还有意义吗?《变形记》、《人间失格》、《局外人》,这些看完之后,都会让我深深怀疑人生,怀疑这个世界,但通常纠结之后,又不见踪影了,一面湖,泛起波澜后,终究也归于平静,在钱谷融先生的《论文学是人学》中,阐释了文学不仅仅应该将人作为反映现实生活的一种工具,更应该将其作为研究,描写的本身,即描写真正的人,我理解的,这个人,应该包括了人性,探讨复杂的人性,应该是文学作品中永恒的主题。
像《变形记》这样,赤裸裸袒露人性的作品,到底应该怎样对待?是一看了之,还是内化于心,值得注意?我的心已经给不了我答案了,不管石子投下,激起的水花有多大,一圈一圈的波纹却终将消散,回归平常。也许《三体》说的是对的,时间才是衡量一切的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