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这段话是我读《目送》这本书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一段话,它像一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着你不得不去思考一些你平日不敢触碰的话题,开始审视你与父母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在上大学之前,我从未与母亲相隔这么远,分开这么久。每当一得空闲,便忍不住想想母亲在干嘛呢?有的时候,再忙思念也会见缝插针,学习到深夜,站起身来走到阳台放松一下,望望月亮,想想母亲睡了吗?晚饭有好好吃吗?晚上天气凉,被子盖严了吗?腰痛又犯了吗?她每天晚饭后都要给我打个电话或是发个微信,问问我这一天过得怎么样,吃了些什么,然后她自己又很高兴的给我汇报一遍她这一天的行程。这是我们每晚必经的一个过程,我虽然有时也会觉得很麻烦,但也享受着这份联系带来的快乐。
上星期三四,她晚上没有联系我,我没有当回事。我周五晚上到家,她边咳嗽边给我开门,脸上还笑着“等你半天了,这次到家比平常要慢一点”我没心情理会别的,她的咳嗽牵动着我的心跳。她跟我说她得了肺炎,刚开始还不知道,后来发了两天的烧才觉得该去医院了,医生让她住院,她不住,说住院不自在,后来不得以,医生让她每天到医院来输液。她轻描淡写的跟我说着这些话,一点也不把自己当成一个病人。“你明天陪我去打针吧”我沉默了,想起来她曾经跟我说,小时候我生病打针,她总是不愿在我身边,不是不想陪我,而是看不得我受苦,小时候不明白,如今她生病,我终于理解了这份心情,我也不愿看到她受苦。“陪我去吧,好吗?”她央求着我,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总是因为咳嗽而抖动的身体,我不忍心,答应了。
我第二天陪她去医院,医生将针刺入她皮肤的时候,她一直深深地看着我,冲着我微笑,竭力地表现着不疼的样子。输了一会液,她躺在病床上睡着了,我望着她,望着望着,眼角就湿润了。我仔细地看着我面前的这个女人,这个为我操劳了一生,奉献了一生的女人,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就变老了,她的皮肤也会变得松弛,她的眼角也会布满皱纹,她的头发也会沾染银霜。她睡着的时候身体蜷缩着,像个无助的孩子。她是个坚强的人,这次却哀求我陪她一起来,想必是太想和我在一起多待一会了吧。我觉得我越来越成熟像个大人,而她,越来越像个孩子,需要人陪伴。
过了一会,她醒了,我蹲下来帮她提鞋,帮她拉好羽绒服的拉链,帮她拎着包,拉着她的手,像我小时候她拉着我的手一样,回家。
上大学后,我才发现,我很享受这样的时刻,也许此时风很大,天气很冷,周边的车辆来来往往,很嘈杂,那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身边有她。
我终究要重回学校,即使我想多陪陪她。我不知道我和她之间这种奇妙的缘分在这人世间还能维持多久,有一天,她会离开我,去天堂注视着我,祝福我,我也会慢慢变老,慢慢离开这世界,去天堂,找她,又能和她在一起,多好。
不管怎样,我此时此刻,只想拉着她的手,再多走些年华。
我想拉着她的手,再多走些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