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盛夏,又到了知了聒噪的季节。
说实话,我本不爱知了,它太过吵闹,特别实在夏季安静的午后,我们不得不在它们的高歌中艰难入睡。忙碌了一天的我们,急需休息,而它却以以自己的奔放的歌喉、激情的腔调,还有不知疲惫的精神,硬生生地闯入我们的生活,扰乱了我们的生活。
直到读了法国作家法布尔的《昆虫记》,我的观念才稍有改变。原来,知了的生活竟是如此不易,它的幼虫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才得以在阳光下放声歌唱。
“四年黑暗中的苦工,一个月阳光下的享乐”,这就是蝉一生的真实写照。其实,它的生活又何止是四年的黑暗苦工,更多的时候,生存对他们来说已是困难重重。他们的天敌蚋如影随形,蝉刚把卵装满一个小孔,到稍高的地方另做新孔,蚋立刻来到这里,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在蝉卵上刺一个孔,把自己的卵放进去。蝉飞去了,多数孔内已混进异类的卵,把蝉的卵毁坏。这种成熟的蚋的幼虫,每个小孔内有一个,以蝉卵为食,代替了蝉的家族。“鸠占鹊巢”的悲剧不知在鸟类中上演,昆虫中已是如此。所以对于蝉来说,能够在这三四百个卵中存活下来,已是非常地不易了。
何况还有我们人类这个可怕的“侩子手”呢?每到盛夏傍晚,小树林中摸“爬叉”“神仙”(蝉的别称、方言)的人络绎不绝,此起彼伏。当然,我无意抨击这样的行为,就如猪肉,牛肉,羊肉一样,它也是人类的一种食物。而且蝉的营养价值很高,即便是蝉蜕,也是不可多得的一位药材。但是,我们的这种“捕杀”行为,却是在一定程度上对它们带来了很大的伤害。可能正是因为了解到了蝉一生的不易,以前挺爱吃蝉的我,如今却望而却步了。
可能是身为母亲的原因,蝉蜕化成知了的过程,也让我怦然心动。为了寻求适合的地点,蝉要在邻近的地方徘徊很久,正如我们每一个母亲一样,谁不愿为自己的孩子提供最好的环境呢?谁不愿自己的孩子在最合适的时候、最理想的地方来到自己的身边呢?而且它的蜕化过程像极了人类的分娩过程。它外层的皮开始由背上裂开,里面露出淡绿色的蝉体。头先出来,接着是吸管和前腿,最后是后腿与折着的翅膀。这时候,除掉尾部,全体都出来了。接着,它表演一种奇怪的体操。在空中腾跃,翻转,使头部倒悬,折皱的翼向外伸直,竭力张开。然后用一种几乎看不清的动作,尽力翻上来,并用前爪钩住它的空皮。这个动作使尾端从壳中脱出。
每一个经历过分娩的母亲,都不会忘记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更不会忘记听到孩子呱呱坠地时的那种轻松,看到孩子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的那种惊慌、局促的神情,和身为人母的那种幸福感。那段经历可谓是终身难忘——痛并快乐着。
历经如此磨难的蝉,能在阳光下享乐一个月。怎能不让我们心生怜悯呢?
“我们不应当讨厌它那喧嚣的歌声,因为它掘土四年,现在才能够穿起漂亮的衣服,长起可与飞鸟匹敌的翅膀,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什么样的钹声能响亮到足以歌颂它那得来不易的刹那欢愉呢?”
所以,现在再听蝉鸣,似乎不再那么聒噪了。再听知了的鸣叫,似乎又有了别样的滋味。历经如此磨难,仍然积极、乐观地歌唱生活,享受生活,难道不值得我们为它们点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