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高中阶段借阅过一本叫《万里五十年》的历史小说,今天网上搜阅的时候,已不再出版,只能在二手书的肆铺里寥寥看到还存有几处。高中后偶翻阅史料,《万历五十年》书中除开男女鱼水之欢外的文学描述,与正史史料也几近吻合。所以我对万历一朝的人物始末原本就拥有知识背景的积淀。
近日启阅这本《万里十五年》的畅销读物。无非是把个中人物纪传体的描述,整合成立系统理论的品评。读毕之后,书中:张居正、戚继光、申时行、海瑞,四个人物的记录总结,让人唏嘘。
今天我们常自诩:“人生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可惜社会世故总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心中的抱负和愿望与客观现实,永远都拥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是妥协还是抗争?当“远方”与“苟且”矛盾时何以自处?当满腔热情和腐气沉沉对垒时如何取舍?
大概书中的四个人物做出了各自的回应。
海瑞,坚决抗争,决不妥协。于是满朝人物无可共事,生前丧妻折女,无子无后。高堂寿宴,赊借方可食肉。死时穷困疲敝,家徒四壁。
申时行,大概全权相反,力求妥协稳定,结果无所作为。但寿终正寝,生荣死哀。
张居正和戚继光应该是知晓了折中的办法。张居正应该抗争大于妥协,结果,生时虽然风云际会,大权在握,但死后近乎族灭,全家生生饿死;
戚继光妥协大于自我,荣时也掌一方兵权,封疆大吏;衰时虽遭革职查办,但尚可以得以善终。
读毕本书,合页长嘘。书中对人物的故事描述,类一条鞭法、抗击倭寇等,不再复言。又比如轶称海刚峰杀女;说张太岳死于春宫;还有戚家军为首辅敬献美女阿谀奉承等各种故事,也不详述,此概作为书中人物各自结局的佐证事实。
但以结局反推,似越妥协者,越得富贵;越抗争者,越受刑名。何也?
概善恶是非,国人最会用语言描绘曲直。以表忠心时有诗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而卖主求荣时又可言:“成汤灭桀,武王伐纣,顺乎天而应乎人”。一事两表,各有例证。故为人处世,正确与否或不重要,得罪其人乃成大忌!制度教条的沉淀,人们已习惯其中的规则,人云亦云,人处之我亦处之,人摸得我亦摸得。若牵一发而动全身,则影响了所有人的既得利益。如同人身体上的一脓疮,剜去方能治愈整体,但用刀时的痛楚让所有人都诋毁那个执刀人。所以自古变法者从吴起、商鞅,到王安石、张居正都无善终,而保守派可存。此万里十五年之症结,亦是否为今日社会之病原耶?
然此绝非不抗争的借口。吴起变法失败,楚国灭;王安石变法失败,宋朝亡;张居正朝后,清兵入关。唯商鞅变法,虽其人车裂,而法度保留,遂秦并六国。
惜世人鲜有人愿做商鞅。
且今最后读知乎评论此书时,又见一语。明朝仁宣之治多行善政,与民休息,正史今评也多为正面之词。然野史杂文,多讥笑明宣宗“促织天子”。
人无完人,既有大功业,亦必被指摘种种不是。即人为商鞅,亦冠之以恶名,谁为处之?
故当纠结“苟且”和“诗”,不知谁为商鞅,揪揪不得其要领时,大概只能对自己说,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