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很幽默,看起来是比较轻松的,是那种从头到尾的穿插式幽默,不刻意很自然,不是那种前面搞笑后面煽情、泾渭分明式的温情喜剧。影片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情节,很自然很生活化。我觉得它是部还比较大胆的作品,顺应了当下的女性市场,其实有在讨论女性生存和权力的话题,但并不激进,比很多打着女权幌子输出父权思想的影片做得好多了,是部节制的电影,很懂得留白,算是把一些问题抛出来,但也不着急给它定义出方法,而是让观众思考思考。
先来说说我最喜欢这部影片中的一幕。邻居小叶是个歌手,她帮忙带王铁梅的小孩,让小孩猜各类录音声,小孩给的答案是“太空飞船航行”“河马喝水”“龙卷风”“泥石流”……但其实声音是王铁梅“甩湿衣服”“喝水”“吸尘器打扫卫生”“塑料袋破了买的橙子掉下楼”……
好的画面一定是有多层含义的。
其一是,它代表了许多女性身上看不见的伟大。王铁梅不做记者之后去做了公众号编辑,编辑们想要做一期公众号——《看不见的单亲妈妈》,甚至都没有强调,在编辑们讨论完单亲妈妈的话题之后,非常自然地接了这一段画面,王铁梅就是这样一个没被完全看见的单亲妈妈。
其二是,它传达了不要扼杀小孩去想象的愿望。影片一开始,小孩在作文题《我不再 》写了《我不再幻想》,因为他的爸爸说她没有任何特长,以比较现实的角度否定了她。而这一段展示了小孩很强的想象力,生活在想象的翅膀下也可以是很浪漫的。而我在想,这一段会不会是告诉我们:
有很多东西是我们自然而然、下意识就会去做的,是无法轻易被别人否定和改变的,或者这可以叫做我们的特长,它就藏在生活的各个角落里,等待一个契机,被你看到。
还很喜欢影片中对老师的塑造,她在同学举报小孩时没有直接说教和表态,而是引导同学们来讨论“举报”这个话题。这是教育学上很经典的处理课堂事故的正确引导法,因为学习了这方面的东西,所以看到这一幕时真得很有感触,至少导演和编剧是有认真去了解教育学中老师教学的知识。
在现实的教育中,老师们可能会面临很多与理论不符的实际情况,通常是采取不让被举报者当课代表,或者把举报者批一顿这样的方式解决。而影片却能把理想的正确解决办法以一种不是说教的方式温和地展现出来,让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希望自己以后也可以成为一个这样的教育者。每个人将来大概率都会成为教育者,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和能力做好这个角色,所以有些感慨。
还有一点很打动我的就是老师没有因为学生写了篇《我不再幻想》这种观念相对消极的作文就不敢给她打高分,而是给出高分,朗读之后告诉同学们这篇文章真在哪里、好在哪里,说这篇作文透露出一种“天真的伤感”(真得很会评)。在这篇作文的后面,老师的评语是,“你没有特别的才艺,也不是天才(小孩的作文开头),但你的作文写得很好,老师希望你可以多写写。”
想起来家教的小孩之前写了一篇关于讨厌爸爸的作文,我看了但不好说什么,还是受高考影响太深了,我下意识就觉得她这篇作文会因为内容而让老师给分为难。我让她之后告诉我她老师怎么评价的,想着学习一下。后来她说她这篇作文被老师评了优秀,理由是记事很真很顺畅。我想她老师应该是有私底下跟她家长沟通,因为她说她家人说想看看她这篇文章,然后没有任何生气,她妈妈还打趣她爸爸说,“你看看你,说了你要温柔一点”(在作文里,她爸爸打她),她爸爸也笑了笑,这件事就过去了。或者有时候我们真地要学会曲折地去处理一些事情,不要先盖棺定论,也不要用既定的标准去评判一些事一些人。
再来说说很有共鸣的小叶,她是一个小时候不被爱的女孩,所以她有些恋爱脑,会因为别人小小的夸赞而特别感激。其实很多原生家庭不好的人都是这样,表面上看着没事,可是心里的伤却始终在那,没有随时间过去。她跟小孩讨论妈妈的夸赞时,小孩夸她眼睛大,她说她小时候她妈妈说她眼睛大的瘆人,不许她这样看她。而小孩对她说,“你的眼睛很漂亮,我喜欢你这样看着我,你也可以一直这样看着我。”小叶一下子就哭了,原本应该是优点的东西却成了她的伤口,藏了很多年,她原本也应该是跟小孩一样的,在肯定和爱里长大,但无疑这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事,有多少小孩能在幼年就被好好地爱着呢?
好,终于要谈到这个话题了,这也是我想把这篇文放在#反凝视#合集里的原因。
王铁梅和小叶的遇见是因为王铁梅帮小叶赶走了跟踪她的人,小叶的一番话让我很有感想,“我平时也看过很多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的方法,但真地遇到了,我大脑一片空白”,之前朋友也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去反凝视,不知道如何去反击那些不好的目光。我想影片虽然展示了一个女性帮助另一个女性的情节,用同样凝视回去的解决办法,但还是展现了凝视之下的女性困境,男性同样也会面临凝视,只是情况不同。
影片表达了女性很简单的诉求,用的是女性视角,它极力地在说——男女平等不是男女对立,女性的诉求无非就是不被歧视和获得尊重。王铁梅的前夫满口挂着“结构化问题”,总是展现一副很懂的样子,来显示自己不是父权思想,但其实他是。
想到之前抓马的那场《坠落的审判》北大首映礼,嘉宾董强带着很顽固的父权思想否定了女性作品和女性表达,拒绝谈这个话题,一直在说别的什么,输出他的学术观点。女导演还坐在那,他说电影里xxx都不是xxx,他并没有觉得这是反映出女性的困境,他不认为女性受到了压迫,而只有戴锦华教授抓住了影片想表达的点,放两张图,大家感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