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清茶 沉浮人生
——读《茶馆》有感
804 郭越
巷口的灯光忽明忽暗,墨色的夜空星光黯淡。读着《茶馆》,时间跨越百年,在时间线上走走停停,一切都似乎回到了1898年,那个茶馆开张的初秋。
轰轰烈烈的戊戌变法刚刚结束。特务藏匿在人群之间,紧盯着每一位行人。窄薄的“莫谈国事”的纸条,在初秋的风中哆嗦着,似是在为时代而悲叹。裕泰茶馆便是在此时开张的。虽只是一方小小茶馆,但也有四方三教九流在这儿演绎着他们自己的人生:无赖泼皮恣睢作恶,丧失人性的人贩子公然谈生意,太监仗势为虎作伥,以“实业救国”为梦想的秦二爷,具有侠骨豪情的“旗人”常四爷。戏声、笑声之中,王利发掌柜就在这里与诸位客人周旋,二十几岁的他已深谙世故人情。嘈杂的人声之中,“大清国要完”有如惊雷一道让茶馆静了下来,常四爷因他一句痛彻心扉的感叹身陷囹圄。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一晃几十年沧海桑田。民国的成立带来了美好的幻想,然而,白云苍狗,世事无常。短暂的太平之后,无休无止的军阀混战将幻想击为了泡影。茶馆也变了。铺了浅绿桌布藤椅小桌替代了古朴的茶座,墙上也贴上了外国香烟。而王利发苦心迎潮流的结果并没有换来茶馆的兴盛,只是特务巡警一次又一次地敲诈和裕泰茶馆的日渐衰落。时代在改变,政局在动荡,而“莫谈国事”的纸条,却依然在风中飘摇。
时光从不宽容任何人。所谓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能是人们追求的乌托邦。曾经怀着梦想的秦二爷、常四爷、王掌柜,再度聚首时,曾经的小伙子已经熬成了双额染雪的孤苦老人。一生敢想敢干的秦二爷,怀着“实业救国”梦想,惨淡经营数十年,最后所有资产被没收贱卖,心灰意冷,美好愿景化为一梦华胥,实业救国灭为一纸黄粱;一生正直善良的常四爷,敢说敢做,自食其力,最后卖菜度日,孤老终身,发出“我爱我们的国呀,可谁来爱我呢?”的悲叹;一生谨小慎微,委曲求全的王掌柜,只求在动乱的社会中生存下来,顺顺当当地活下去,却改良改良越改越凉,最终家产被占。眼看已是桑榆暮景之年,三位老人连一位家人都无从寻觅,回望过去已是往事迢递。
夜深,茶馆灯光昏黄黯淡,三位潦倒的老人悲怆地撒纸钱自悼。这不仅仅是他们提前为自己“送葬”,更是在为这个时代送葬。黑暗的时代,小人物的抗争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吃人的社会吞噬了一颗颗跳动着的红心。
黎明时分,茶馆的灯光黯淡了下去,街上的阳光却渐渐明亮了起来。“黑暗无论怎么漫长,白昼总会来到。”黑暗吞没了秦二爷、常四爷、王掌柜,但曙光总是在最黑暗之处萌生。康大力、康顺子、王大拾等年轻人投奔西北游击区,他们挣脱黑暗的桎梏,唱响反抗之歌,奔赴那光亮之地。无数逐光之人用鲜血和生命,最终换来了一个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