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与太阳》读后感
《克拉拉与太阳》,是石黑一雄获得诺贝尔奖后的首部作品。读下来,满眼尽是孤独。在石黑一雄的未来世界,机器将全面取代人类劳动。人们变得越发孤独,从而只能依靠af机器人陪伴,阶段性缓解孤独。相比起人类,机器没有了自私的属性,依照它的初始设置,为人类全情付出,然而这些付出,感动得了自己,却无法真正感动人类。在被孤独深度笼罩的星球,大家应该如何自救?
(一)机器替代,能缓解孤独?
躺在娇兰美容房雪莉冰沙味的床上,放空思绪,任由美容师各种手法堆叠渗透兰花产品。老客户了,不需要任何产品介绍,亦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彼此的默契,就是躺下熄灯,享受就行。而每一次,流程手法都是如此标准化。无声的服务过程,让人放松。服务结束后,冷不丁回想起刚才流逝的90分钟,却怎么也记不起美容师的样貌。大概把美容师换成机器,对我而言,效果也一样吧。而对于产品提供方娇兰,真要换成机器员工的话,那它真是可以不知疲惫没有情绪地任劳任怨工作呢~唯独耗费几度电而已……
回家想喝点什么,咖啡机呼呼工作一番,便乘上冒着热气的拿铁;想吃个糖醋排骨,美善品呼呼工作一番,不多久可坐享秀色可餐;偶尔不想做饭,手指头点点,外卖小哥踩着风火轮准点到达。有时候在想,外卖小哥们把外卖的路径数据库建好以后,一旦劳动力成本增加,他们是不是可以分分钟被替代?就像家具工厂里整齐划一的工作服搬砖人,眨眼就被替换成了呼啦啦工作的机器臂……
机器尽最大可以能替代人类劳动,这一天在石黑一雄构建的未来某一天里,真真切切,统统实现。最优秀的工程师们,最有经验的建筑师,最值得敬畏的医生们……无论种族肤色,大一统地歇业在家。就连父母的陪伴,也可以用一种叫af的ai 智能机器人替代。在那个后ai时代,几乎每个小朋友都拥有一台af智能机器人,如影随形,是朋友,是服务者,也是精神寄托。
(二)《克拉拉与太阳》,故事里的孤独
一个叫克拉拉的af智能机器人,在展厅与小女孩乔西邂逅,眼缘对上了,便自始至终相互认定“非你不可”。虽然第一眼遇见后,彼此的生活都有些许变化,但漫长的等待,见证了情真意切的执着。终于有一天,乔西真正拥有了克拉拉,把她带回了家。于是,克拉拉便开始了她这一生无悔无私的持续付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百分百忠于她的主人乔西。
自从成为了乔西的家庭成员,克拉拉一直努力地观察学习模仿,不仅学乔西的物理形态——走路仪态,说话时的表情,吃东西的姿势——也慢慢尝试学习她思考问题的角度和方式。乔西的妈妈曾经叮嘱过,希望克拉拉竭尽所能地拷贝乔西的一切。
后来,克拉拉发现,原来乔西得了一种怪病,据家庭医生推断,她活着的时间大概只有几个月了。而此时,乔西的妈妈在紧锣密鼓地启动一项计划。据她所言,叫“生命延续计划”。而其实克拉拉的姐姐萨尔,在多年前也经历了这个计划。但当年的科技发展水平有限,所以计划并没有成功。而这一次,面对乔西,以及和她朝夕相处了好一阵子的克拉拉,科学家和母亲都胸有成竹。
所谓的生命延续计划,就是通过精准测绘,做出一具乔西的躯体,然后把af克拉拉植入躯体,从而实现类似克隆的乔西2 。乔西的妈妈找到克拉拉私聊,告知只要全力模仿,再现乔西,克拉拉将得到母亲全部的爱。
而当克拉拉得知这一切后,却比乔西的母亲表现的更加镇定。一方面,她表面上并不抗拒去完成学习模拟。另一方面,她却在默默努力,竭尽全力地帮助乔西度过难关。在克拉拉的心里,当下最真。与其花时间精力做备份克隆人延续生命,不如想方设法让生命本身不凋零。
于是克拉拉去了垃圾处理站,企图摧毁污染环境的库斯廷机器。在af 有限的认知里有个执念:摧毁这台机器,就能让克拉拉身体好起来。于是克拉拉在乔西爸爸的帮助下,取出了自己一半的生命体液,企图摧毁这台机器。可是后来她发现,机器坏了一台还有一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把这些库斯廷机器全部毁灭。
而与此同时,乔西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像一朵刚刚含苞待放的玫瑰,还没盛开,就在花季被狂风骤雨吹得凋零落败了。乔西陷入了长期的昏迷,偶尔醒来的时候,请克拉拉带口信给妈妈,告诉她,她是如此深爱着妈妈。
其实妈妈又未尝不是深深爱着乔西呢?只是她们相爱,却不懂得合适的表达,和传递。爱在心口难开。母女俩的日常,几乎就只有仓促的早餐咖啡时间,能够共处一室,愉快地聊天。剩下的时间,妈妈很少关注乔西的精神生活,乔西也无法捕捉妈妈的行程。孤独,是隔离在她俩间,无法逾越的海峡。
而只有乔西和妈妈孤独吗?不,还有里克,乔西青梅竹马的发小。他一直活在老旧的世界观中,没有接受过提升教育。他很难融入人群,却也希望乔西和他一样,永远活在童年的状态,远离人群,如影随形。可是他发现,乔西的成长过程中,一天天在变化。从厌恶社交,到逐步开始尝试开轰趴,与形形色色的人social。他感觉到和乔西的距离,心的距离,越发遥远了。而乔西,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每天都在接受教育。她真心希望里克能和她一起进步,以同样的速度,大步向前。她努力地尝试带里克接触人群,一起社交。最终,还是失败了。世界观的差距,叠加阶级差距,决定了乔西和里克,青梅竹马,却难终成眷属。
在乔西身体逐渐衰败凋零之际,妈妈和管家,都只是麻木地陪床。只有克拉拉,没有一天停止努力。她找到了里克,在里克的帮助下,历尽艰难险阻,去了麦恩叔叔的谷仓,一遍遍虔诚祈祷,希望借助太阳的力量,帮助乔西康复如初。
万万没有想到,克拉拉对太阳的祈福,竟然成真了!乔西康复了!她一天天健康成长,社交力越来越强,家里的客人日益增多,乔西房间容不下克拉拉了,或者,她不再需要af的陪伴了。于是克拉拉从女主人房,搬去了杂货储物间。
再后来,乔西顺利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而克拉拉,生命体液的消耗,已然到了af的暮年,不得不面临与乔西永久告别。临行,乔西对克拉拉,却只有一个客气的拥抱……然后克拉拉,被丢进了机器回收站。即使她对乔西付诸了毕生的爱,可af 的宿命,终究只有和其他工具人一样的冷酷终结。
(三)孤独总是如影随形?
整本书,让我最受感触的是,孤独。无论是人类的孤独,还是af智能机器人的孤独。
和乔西一样的小朋友,因为孤独,选择了af机器人。af机器人,因为孤独无助,选择了神化太阳的角色,寻求庇护。里克因为孤独,沉迷于制作机械鸟。乔西的妈妈孤独,所以实施了萨尔生命延续计划。为什么人人都如此孤独?
遥想原始部落社会,人们白天在步行可达的距离内狩猎劳作,夜里回到部落围炉而坐,促膝畅谈。他们因为没有电视电脑手机,没有更多的消费或者娱乐的选项,所以只能踏踏实实面对面地发展深入的人际关系。人们频繁见面,聊天,于是发展出各式各样稳定的人际关系,从而对抗孤独。
而科技日新月异的今天,人们工作以外的闲暇时间,有太多选项可供选择了:打游戏,刷抖音,追韩剧,看动漫,品美食……而这些出口,大多都可以宅着独立完成,它们就像一剂止疼剂,治标不治本,只是阶段性化解孤独,让人觉得物理感官上很热闹,可是内心,已然孤独萦绕。而这些能独立完成的出口,更让人丧失了和其他人建立社会关系的机会。一个人时间长了,连找个说话的人都很难,这能不孤独?
居住和出行方式,也同样限制了人们发展交集。古人没有汽车高铁,所以只能在目之所及的步行范围内工作活动,那么工作活动空间遇见的人,大多住的也不远,容易重复频繁碰面,也容易重复邀约。而现在人们跑的更远了,所以在市中心工作活动的人群,很可能住在远郊的格子间里,工作以外的时间,见面的机会自然很少。如果未来机器全面替代人类劳动,那么soho一族会越来越多。人们散落着住在地球各个角落,然后在线上工作互动。缺席线下互动,确实也很难发展靠谱的人际关系,从而让人感觉更孤独。
而面对孤独,当前社会提供的解决方案非常有限。人们找对象需要靠相亲,学习可以线上,工作可以腾讯丁丁……我们微信里可能有几百上千号好友,可是却还是习惯选择弹框一句“近来可好?”,而非约个线下见面。
当下剧本杀店风靡一时,是否正是面对孤独,迎风而来?来剧本杀店打本店人,大多住在不那么遥远的社区,借助打本,获得面对面的人际交流。而且在打本过程中,因为剧本设置,需要强制分享自己的阅读内容,并同步共享自己的推理分析思路。这些强制聊天,无意默默地为路人建立了沟通的桥梁,就像远古时代的那团篝火,吸引人们就近聚集。而因为大家住的都不会太远,所以打本之余再要约其他活动,也在地理位置上占优。几个来回,人际关系就发展起来了。
搬到这个新社区居住快三年了,可是连邻居都不认识几个。对门的邻居,作息时间不同见不着面。停车库里固定车位的邻居,有时候难得碰见,却也没有人主动开口问候一句。因为疫情,参加读书会和出国旅行都变成了奢侈而遥远的选项。每天工作回家两点一线的生活,确实让人难免有时感觉孤独。在近三个月内,我也一度沉迷剧本杀。大概打了三十个剧本了吧。不过已经慢慢越打越少了。一方面,剧本打多了自然会摸索出一些惯用套路,也就少了几分新鲜感了;另一方面,通过之前的打本积累,已经发展出了一些住的不远的好朋友。大家有时候可能约个健身k歌聚餐,而非纯粹打本了。毕竟在剧本之外,我们可以聊的东西也不少。这种暖乎乎的人际关系,简直平地起高楼,造了一座温柔乡,十几个小伙伴,相互陪伴,仿佛弥补了独生子女在童年时缺失的那一环……
年底又要搬家了……又得重新找健身房,瑜伽老师,还有理想国里的小伙伴……不知道那时候,除了剧本杀店,还有没有其他带着温度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