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性充盈的“身体”
选择从身体出发,是因为在德勒兹的哲学中,身体始终是一个绕不开的重要概念,且“身体”连接着德勒兹诸多核心概念如“经验”、“感觉”、“事件”、“生成”等。
首先,从身体出发,并非将以往在意识或者精神的中心转换到身体中,并非是简单地将身体作为替代意识成为新的本体论的起点。而是身体代表了一种“多”,肯定了“多”,这种“多”生成于鲜活的经验层次中。且因为身体经验的丰富性已经远远超越自我意识中所把握的,确定的,清晰的本质的“一”,所以我们还没有真正能把握身体的“多”。
但并非是因为身体经验的“多”,超越了我们把握范围就完全是不能触及的领域。尼采说,我们对身体的把握是“更为清晰”的,这是一种远不同于笛卡尔在内在意识中把握的具有自明性与确定性的清晰,是身体经验本身呈现的“确定性”。对于两种清晰,我们需要做一个比较,在笛卡尔看来,“在我的判断中只包含清楚地和明确地呈现在我心中的事物,这样做是为了排除所有怀疑的根据。”当笛卡尔将自我意识画地为牢,作为观念清晰表现的唯一场地时,身体被放逐到了意识的边沿之外,只是作为外在的“对象”,“客体”,且必须等待内在意识来“表象”。身体的运动也被归于服从物理,数学规则的规律运动。
与此相反,尼采指出必须肯定“多”自身的“清晰性”,笛卡尔式的“清晰”实际上是理性的虚构。“柏拉图的思索方式的魅力……就恰恰在于拒斥明显的感觉的证据(sense—evidence)…而借助于一些苍白的、冷酷的、单调的概念之网,他们把网撒在杂驳的感性的漩涡之上—撒在感性的乌合之众(noob)之上。”如此撒网只会收获网本身,捕捉不到重要的身体本身涌现的经验。这个精彩的比喻揭露了过往的思考并未贴近身体经验,追求普遍性,同一性的概念错过了最需要解释与理解的“经验”本身。
之所以从“身体”出发,恰如《感觉的逻辑》书名的意义,不再仅仅局限于理性知识的框架中,而是重新回归前苏格拉底的哲学思考,将感性和经验置放于思考的重心,从身体经验的角度重新发现看待艺术作品的方式。这并非意味着放弃理性,相反是一种延伸,触及到理性曾未能触及到的,充盈着杂多经验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