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意识形态的需要。”这是书本最后的附录《新话的原则》中对新话的定义。这里提一句题外话,奥威尔真的是一个文字功底很强、很会写小说的人,为了把《一九八四》的故事更加完整,更加“像模像样”,他不仅在书本最后添加了新话的介绍附录,还在正文里加了书中书,把他自己对世界的认识通过书中书的方式讲出来。新话的创造目的是“不仅是为英社拥护者提供一种表达世界观和思想习惯的合适的手段,而且也是为了使得所有其他思想方式不可能存在。这样在大家采用了新话,忘掉了老话以后,异端的思想,也就是违背英社原则的思想,就根本无法思想,只要思想是依靠字句来进行的”。为了达到这种目的,新话选词的方法和原则是:尽可能废除词义相近的词只保留其中合适的一个;消除词语所带的非正统含义;词的语法变换规则固定,减少不规则变换;任何具有政治意义的词语都缩减成类似复合词的形式,使它容易发音、音节最少而保持词源;使新词发音悦耳动听,意义明确而简短,带来简单机械的说话强调。
之所以要这样做,奥威尔暗示,是因为选择范围越小,思想的诱惑也越小,最终达到喉咙发出声音而不劳脑细胞操心的境界。处在这种语言环境中的人,大脑思考的能力逐渐退化,只会机械输出政治口号。他们无法反抗,因为词语变得笼统,词义变得狭窄而不具有政治内涵,思想理念变得难以用语言形象描述,反抗的革命思想无法传播,大众无法得到教育而始终处于一种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状态,只能一直作为党操控的傀儡而存在。甚至连犯罪都会减少,因为他们连错误和罪名的名称都不知道,因此他们无法想象这种错误行为的存在。
由此看来,中国有句谚语说得非常到位,“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再好的记忆力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残。如果思想和概念没有记录下来,就会像从来不存在一样,无法流传到后世。
小说中的极权主义通过创立新话规则来进行对民众思想的控制。文学在这种极端的控制下将不复存在。现在身为大学生的我们写论文时还要注意词语的多样性,在选词时尽量不重复运用,多用其他意义相近的词语来使文章更加丰富,具有艺术性;新话的目的则恰恰相反,消灭词库里的近义词,使文章变得单调机械,不具有美的特征。人们的精神生活的重要来源之一就是文学,文学满足了人们的审美需求,也是人们了解世界、丰富思想的渠道。各种历史小说让人们可以从历史中拾取经验;各种游记可以让人们了解世界文化多样性;各种哲学学术书籍可以让人们的思想境界提升……极权主义消灭了文学就相当于切断了人们的精神食粮,让民众的精神匮乏,对自己所处的世界缺乏认知,只能知道自己身边发生的小事而不关注国际大事,也不了解各种政治概念和革命的力量。
三、双重思想和思想警察
说明双重思想之前,要先讨论一下唯心主义,也叫唯我论。书中对唯心主义的思想有这样的描述:“认为你自己思想意外不存在任何事物”“常识成了一切异端中的异端。可怕的不是他们由于你不那么想而杀死你,可怕的是他们可能是对的。……如果过去和客观世界只存在于意识当中,而意识又是可以控制的——那怎么办?”。唯心主义认为世界不是绝对客观的,世界依附于意识而存在。小说情节里思想警察奥勃良为了劝服温斯顿,就用这种唯心主义思想来迷惑他,否认事实和真相等等客观实际的存在。接受党的洗脑之后党员的状态有点类似于集体唯我论,党员盲目接受党的一切主张,认为党的意识就是绝对正确的,一切客观实际都以党说明的为准,就像意识决定物质,小说中是党的意识决定一切事物。
双重思想是同时接受两种相违背的信念的行为。 “一个人的脑子里同时具有两种相互矛盾的信念,而且两种都接受。党的一句口号说:“谁控制过去就控制未来,谁控制现在就控制过去。”虽然从性质来说,过去是可以改变的,但是却从来没有改变过。凡是现在正确的东西,永远也是正确的。这很简单。所需要的只是一而再再而三,无休无止地克服你自己的记忆。他们把这叫做‘现实控制’;用新话来说是‘双重思想’。”用成语来说,就是自欺欺人,或者盲目崇拜。清醒的人比如主人公温斯顿,为了保护自身生命安全,不被思想警察抓住,只好假装这一切都是对的,还帮党做伪造工作;愚蠢的人比如派逊斯和温斯顿前妻凯瑟琳,认识比较浅薄,只能盲目跟随党走而没有自己的思想。
但是极权主义对思想的绝对控制是不允许有自主意识的产生的。最后像温斯顿这样还坚持人权的人,会被思想警察抓住而进行改造。书里面党的监狱对温斯顿进行了严刑拷打、老鼠攻击和电击之后,温斯顿屈服了,放弃了人性而沦为麻木的没有希望的人,很温顺地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双重思想的改造。
思想警察奥勃良也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人。他很了解温斯顿的思想,温斯顿的疑惑不需要说出口他就完全清楚接下来他要说的话,说明他完全清楚人权自由的概念。但是他这么清醒,却依然成为党的思想警察,一开始这一点令我十分不解,直到小说最后谈到有关权力的话题我才大致明白。奥勃良无疑是一个聪明人,他洞察力明锐,也很清楚世界局面的事实,但是或许他过于自负,认为自己是一个可以在乱世有所作为的枭雄,为了争权夺利,明知道党的行为是不正义的也要追随;又或许他自大过头意识不清,认为人权平等解放在党的控制下是没有出路的,判断错误认为极权主义才是世界最终形态,所以沦为党的走狗。
小说还提到一些其他方面的思考。
关于性和政治的关系。性会产生感情,产生不受党控制的天地,所以党要控制性,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性变成一件羞耻或者无趣的事情,剥夺性的快乐。没有了性,人无法发泄,这种郁愤的怒气被极权主义引导成为对党和战争的狂热之情加以利用。
对无产阶级的认识,从一开始的——“因为他们没有一般抽象思想,他们只能从小处着眼,对具体的事情感到不满。大处的弊端,他们往往放过而没注意到”“她经常容易相信官方的无稽之谈,那只是因为在她看来真假之间的区别关系不大”,到后来在经验和回忆之中坚定对无产者的信心——“无产者们仍旧是这样。他们并不忠于一个政党,或者一个国家,一个思想,他们却忠于对方。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不再轻视无产者,或者只是把他们看成一种有朝一日会爆发出生命来振兴全世界的蛰伏力量。无产者仍有人性。他们没有麻木不仁。他们仍保有原始的感情。”
在这里奥威尔已经提示到人权自由解放时正义的一方,而正义终将打败邪恶,消除不平等不公正的社会乱象。人性中对人权自由和尊严的追求永不停歇,这就是人类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也是社会进步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