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再读《挪威的森林》,目的很简单,无非是想找一下那段顶喜欢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走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是不是真的出自这本书,没找到,所以应该不是出自这本书的摘录。看来有问题找百度,也不尽然。
不正常的社会里,究竟是边缘人群的脑子异常,还是普通大众的脑子更异常?人贵在自知,然而假如边缘人都知道自己什么地方不健全,而正常人却不知道,那么,生病的究竟是谁呢?
想来我应该是一个薄情的人,以前顶喜欢顶喜欢的东西,到了某一个时刻,莫名就没那么喜欢了。但将那个没那么喜欢的物件拿在手里时,又免不了要伤悲春秋的怀念一番,也会感到温暖,顺便慨叹一下岁月。
老实讲,当时对他描述情爱的方式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那时候也年轻,第一次看到对这种事如此直白的对话和讨论,很是纳闷他怎么丁点都不避讳,就像是在讲今天吃什么一样自然而然,想来是男女生理结构构造的不同吧,王小波也是这样,只不过村上更加细腻,王小波更加粗犷。
对于村上,那个时候,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呢?
再怎么着,作为当时一名称职的普通少女,总还是要矫情一下的,所以想来喜欢的大抵就是他这份细腻吧。回想起那个时候的愁肠百结,一点小事就想成了天大的事,然后跑到屋顶去对着月亮伤悲春秋一下,且不提双眼饱含的泪水,心中还回响着:“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呢~ 并且固执地认为辛弃疾说的不对,少年怎么会不识愁滋味呢?呵,如今时过境迁,才明白当时甚至连为赋新词都谈不上,充其量是在强说愁。年轻真是可爱,就连那份矫情,也闪着星星般的光。
“一听这曲子,我就时常悲哀的不行。也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似乎自己在茂密的森林中迷了路。”直子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里面又冷,又黑,又没有一个人来救我。”森林里迷路的直子,这段描述的很像是这么些年时不时困扰着我的梦,好奇怪,所以我的那些个梦的根源,是在这个点上吗?有没有这种可能,年少时的自己看到了这段话,存入了大脑专门用来储存遗忘记忆的空间,然后再以梦的方式抽调出来?呵,想多了吧,有时候想象力总是张狂的莫名其妙。
不知道边缘人群的脑构造对于努力活着这件事究竟怎么看,是每天上紧发条出门,休息,再上紧发条,再休息。周而复始,发条坏掉的那一天,就是脑袋崩坏的那一天吗?直子亲眼见证了姐姐的死,应该是在那个时刻,她的发条就已经有滑丝的迹象了,木月死后,发条就已然脱落了吧。
每个人都有其阴暗面,在痛苦袭来的那个时刻,觉得生活无趣且压抑,这些负面情绪是如影随形的黑狗,人手一条,这些所谓的不健全人群,他们的小黑狗疯长一般,越长越大,他们也越来越小心,避免不要被其吞噬。不知道学术上直子这样的能不能归为抑郁这一类,她紧绷的那根弦,终究还是断了……
绿子的饼干罐人生论。“饼干罐里不是装有各种各样的饼干,喜欢的和不大喜欢的都在里面吗?如果先一个劲儿的挑你喜欢的吃,那么剩下的就全是不大喜欢的。每次遇到麻烦我就总这样想:先把这个应付过去,往下就好办了。人生就是饼干罐。”饼干罐里的饼干,换我来选的话应该会先挑不那么好吃的先吃,我喜欢将最好的留到最后,像看电视剧一样,只喜欢大团圆结局,甚至为了这个大团圆结局,过程再迂回曲折都不甚在意。慢慢的,我发现我的这种取向并不正确,人的结局无非就一个死,假如活着的过程很是艰苦,死的时候给备上一副上好的棺材,算得上什么圆满呢?截止到死前的那一刻,所有自我的时间都应归入到生的过程中去,岂不是整个人生,吃得都是不大喜欢吃的饼干吗?好无趣。
这本书里四月五月于主人公而言形容的真是贴切:
“对于只身独处的人来说,四月实在是不胜凄寂的季节。四月里,周围的人无不显得满面春风。人们脱去外套,在明媚的阳光下或聊天,或练习棒球,或卿卿我我。我却孑然一身,形影相吊。直子也好,绿子也好,永泽也好,所有的人都远远离我而去。现在的我,连问一声‘早安’或‘你好’的人都没有。甚至对敢死队我都有些怀念。我就这样在无可排遣的孤独中送走了四月。
四月过去,轮来五月。五月比四月还要难打发。刚交五月,我就不能不感到自己的心开始在阑珊的春日中摇颤。这种摇颤大体在薄暮时分袭来。在浮动着玉兰花淡淡幽香的苍茫暮色里,自己的心开始无端地膨胀、颤抖、摇摆、针刺般地痛。这时我便紧闭双目、咬紧牙关,等待这番袭击的过去,而这要花很长时间,之后还留下丝丝隐痛。”
难以打发的两个月,难以打发的三五年,难以打发的一生;无处安放的青少年,无处安放的中年,无处安放的老年。叮叮当当乒乒乓乓,好像除了童年,就没什么好事发生了一般的人生。就算是吹着和煦的春风,自己却依旧像是置身寒冬一般,冷眼旁观着别人的幸福人生。正如村叔所言,“有时我觉得自己似乎成了博物馆管理人——在连一个参观者也没有的空荡荡的博物馆里,我为我自己本身负责着那里的管理。”
把玩孤独,吗?之前一直觉得,孤独是噬髓的存在。一点一点,一滴一滴,夜的寂静中,仿佛听得到水滴的声音一般,滴答,滴答,一下,又一下。习惯养成的周期是三周,孤独的养成大约要更久一些。刚开始,习惯一个人逛超市一个人吃饭,再接着连看电影都习惯了一个人。后来,怕的反倒不是孤独了,而是长期的孤独给自身带来的异样感,环顾四周,或同情,或嘲讽。实际上,无论眼神是善意还是恶意,全都不想看见;闲言是好话还是坏话,也全都不想听见。怎么讲呢?大多时候嘲讽和同情在本质上并无甚区别,因此对它们一样的讨厌。
因为这本书,听了甲壳虫,喜欢上了约翰列侬;因为这本书,看了电影《毕业生》,电影觉得一般,但配乐《斯卡布罗集市》着实让我着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是我的手机铃声,虽然用的是莎拉布莱曼翻唱的版本;因为这本书,我看了《了不起的盖茨比》,书和电影……其他的还有很多,这本书的好处,除了自身的优秀,还可以延伸出其他优秀的各种点。
一同学说了这么一句鸡汤,“生活很简单,吃饱,穿暖,不比。”像是六字箴言一般。或许,大多不幸福的人,都败在了得失心上。
注:“#”后为本书摘录
# 我想起自己在过去的人生旅途中失却的许多东西——蹉跎的岁月,死去或离去的人们,无可追回的懊悔。
# 以前我是这样活过来的,往后也只能这样活下去。
# 说不定我体内有个叫记忆安置所的昏暗场所,所有的宝贵记忆统统堆在那里,化为一滩烂泥。
# 就日常生活来说,右翼也罢、左翼也罢、伪善也罢、伪恶也罢,并无多大区别。
# 世上果然有多种多样的希望,人生目的也各所不同。
# 每次与他交谈,我就觉得自己俨然是个妙趣横生的人,再欢度妙趣横生的人生。
#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 那是他可怜巴巴的人生中的一点可怜巴巴的追求,谁有资格来加以嘲笑呢?
# 或许我的心包有一层硬壳,能破壳而入的东西是极其有限的,所以我才不能对人一往情深。
# 不是说我不相信现代文学。我只是不愿意在阅读未经过时间洗礼的书籍方面浪费时间。人生短暂。(永泽)
# 他既具有令人赞叹的高贵精神,又是个无可救药的世间俗物。他可以春风得意地率领众人长驱直进,而那颗心同时又在阴暗的泥沼里孤独地挣扎。
# 哪里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喜欢失望。
# 绅士就是:所做的,不是自己想做之事,而是自己应做之事。
# 说不定那时我们是为相遇而相遇的。纵令那时未能相遇,也会在别的地方相遇——也没什么根据,但我总是有这种感觉。
# 我不情愿被某种东西束缚住。
# 对某种人来说,爱是从根本不值一提的、或者说非常无聊的小事开始萌芽的,要不然就萌芽不了。
# 但无论如何,在九月间这个令人心神荡漾的下午,每个人看起来都自得其乐,而我则因此而感到了平时所没有感到过的孤寂,觉得唯独我自己与这光景格格不入。
# 我不像你,不可能轻易地钻入自己的壳中,随便做点什么来使自己获得解脱。
# 外面的世界里,大多数人意识不到自己的反常。而在我们这个小天地中,反常恰恰成了前提条件。
# 我觉得自己似乎孤零零地置身于整理得井井有条的一片废墟之中。
# 简直就像霏霏细雨轻轻洒在无边无际的草原。
# 我静止不动地呆呆凝视着那微小的光亮。那光亮使我联想到犹如风中残烛的灵魂的最后忽闪。我真想用两手把那光严严实实地遮住,守护它。我久久地注视着那若明若暗摇曳不定的灯光,就像盖茨比整夜整夜看守对岸的小光点一样。
# 我曾经把所有的可能性掌握在自己手中,但等明白过来时却已两手空空。(玲子)
# 虽说当不成钢琴家,住过精神病院,但人生并未因此告终,人生中还有很多很多我所不知道的美好事物——是他使我产生了这种心情,仅在这一点我就衷心地感谢他。
# 这女孩,不是一声不响为自己本身做事的那一类型的人,而是个为了让别人倾心而不惜使用一切手段的、工于心计的孩子。
# 那种病,就像一个烂苹果要把周围的苹果都毁掉一样。
# 任凭怎么解释,世人也只能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越是拼命挣扎,我们的处境越是狼狈。
# 现实世界里,很多方面人们都在互相强加,以邻为壑,否则就活不下去。
# 我是平头百姓,革命发生也罢不发生也罢,平头百姓还不同样只能在窝窝囊囊的地方委屈求生!何谓革命,无非是更换一下政府名称。可那些人根本不懂这点,那些卖弄陈词滥调的家伙。
# 所以,有时我环顾世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家伙为什么不知道努力呢?不努力何必还牢骚满腹呢?
# 人理解某人是水到渠成的事,并非某人希望对方理解所使然。
# 它类似一种少年时代的憧憬,一种从来不曾实现并且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憧憬,这种直欲燃烧般的天真烂漫的憧憬,我在很早以前就已经遗忘在什么地方了,甚至很长时间里我连它曾在我心中存在过都记不起了。而初美所摇撼的恰恰就是我身上长眠未醒的“我自身的一部分。”
# 同他交谈起来,时常觉得我总在同一地方来回兜圈子。他以同一程序不断勇往直前,而我却总是原地徘徊,并且空虚的很。
# 能如此执着地爱一个人,这本身恐怕就是件了不起的事。
# 人们在呼喊变革,仿佛变革正在席卷每个角落。然而这些无一不是虚构的毫无意义的背景画面而已。我则几乎没有抬头,日复一日地打发时光。在我眼里,只有漫无边际的泥沼。往前落下右脚,拔起左脚,再拔起右脚。我判断不出我位于何处,也不具有自己是在朝正确方向前进的信心。我之所以一步步挪动步履,只是因为我必须挪动,而无论去哪里。
# 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干的勾当。
# 不必那么苦恼。纵令听其自然,世事的长河也还是要流往其应流的方向,而即使再竭尽人力,该受伤害的人也无由幸免。所谓人生便是如此。
# 无论谙熟怎样的哲理,也无以消除所爱之人的死带来的悲哀。无论怎样的哲理,怎样的真诚,怎样的坚韧,怎样的柔情,也无以排遣这种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