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 萍-晨希小说社鉴赏一组
太宰治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二战过后日本贵族阶级日渐衰微,这本《斜阳》以一个贵族家庭的女性和子为叙述者讲述了一个二战过后日本贵族家庭没落的故事。书中可以看出她在面对家族没落处境的悲哀与挣扎,她将自己称作是“道德过渡期的牺牲者”。
故事的开始是和子对母亲喝汤时的动作细节的描述,在和子和弟弟直治的眼里母亲是一位典型的贵族妇人,天生就散发着灵巧优雅的贵族气息,不是为了摆阔或合乎礼法而显得死气沉沉与虚张声势的模样。和子和直治认为都母亲这种天生的贵气是自己望尘莫及的。
可这位优雅的贵妇人却不得不面对家道中落:丈夫十年前去世,留下的家产也花光了,她不得不卖掉旧时居住的宅邸;儿子直治大学中途应征入伍,从此杳无音信;女儿和子早些年嫁了人,但离婚了,就回到家陪伴在她身边。
家庭的没落和生活上的变动让这位优雅的贵妇人日渐憔悴。在她们要离开西片町的房子准备搬去伊豆的前几天,母亲和和子有这样一段对话:“因为有和子,因为有和子陪着,妈妈才去伊豆,要是没有和子的话……”“要是没有和子呢?”“不如死了算了。母亲也想在你父亲去世的家中死了算了。”说这话时,母亲哭了,这是母亲第一次在和子面前说这样泄气的话,也是和子第一次见到母亲哭的这么厉害。
母亲从未如此沮丧过,在父亲去世时,在和子出嫁时,甚至和子在医院生下死胎,甚至和子卧病在床时,或是直治做了恶事,母亲都没有这样沮丧。
和子父亲去世后的十年间,母亲跟父亲在世时相比没有一点改变,仍然安闲优雅,和子和直治也依然悠然自得娇生惯养。可是现在母亲没钱了,为了和子和直治,母亲毫无保留的用完了所有积蓄。她们不得不离开常年居住的房子,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和子意识到没有钱是多么的恐怖,多么悲惨的无可救药的地狱,她从出生以来第一次领悟到。一个在贵族娇生惯养长大的女人第一次感受到没钱带来的痛苦。
她们终于还是搬到了伊豆,比他们想象的要好,她们也因此感到欣喜。但晚上母亲发烧了,医生看诊后给母亲打了一副强效针便告诉和子没什么大碍了。和子和母亲也以为她真的没病了,她们那是并没有意识到母亲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
她们在山庄里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安稳的从十二月过到了四月,母亲总会喝了一口汤就想起直治,会“啊”的一声叫出来。而和子过去的伤痕,实际上也是一丁点没愈合。
和子想,这个山庄的安稳是虚有其表的假象。神明不过是赐给我们母女短暂的安歇时间,在这一派平和中,早已埋伏下何种不祥的阴影,正越发逼近。母亲装着很幸福,却一天天衰弱。
后来和子引起了火灾,但母亲没有怪罪她,还对她说柴火本来就是用来烧的。她开始去田里耕种,她感到自己变成了粗野的乡下丫头,总愿意去做一些体力劳动。做这些活的时候也会回忆起自己曾在战争时期被征用的事情。
火灾过后,母亲整个人都开始变得病殃殃的,而和子变成了粗野俗气的女人。“听说喜欢夏花的人会在夏天死去,真的吗?”,母亲问和子,这时已经是初夏了。
伊豆小村庄里她们生活得很平静,但有时对于普通人的这种生活却不能很好地应付。
后来直治从南洋的岛屿回来了,母亲惦念了好久的儿子终于回来了。用美学疗法给母亲治舌头,这种疗法需要戴口罩,本来讨厌口罩的母亲乖乖的信服听从直治的话。
和子因为弟弟直治认识了上原先生,“一个打了标记的浑蛋”他是直治的朋友,是一个作家。直治早些年中了麻药的毒,欠了药店老板很多钱,没钱了就找和子要钱让和子把钱送到上原先生那,和子也就是那时认识了上原先生。
直治在南洋的岛屿时又染上了鸦片,不过回到家时已经戒了,换成了酒。他常去喝烧酒,或者去东京,一去就是很久不回来。
和子开始写信给上原先生,是因为生活的困苦不得不向上原先生求助,也是因为对上原先生的恋慕。总共三封信,第一次她自称是一个送上门的情人,第二封信她自称是一个送上门的中年女人。她称上原先生为M.C先生,不是我My Chekhov是My child她希望能成为上原先生孩子的母亲,她想要冲破道德的阻拦。这三封信都没有回音。
和子想要上京去,去见上原先生,就在她暗自痛下决心做好准备时,母亲的情况却越发不妙了。和子的舅舅请来了曾是御用医生的三宅老先生来给母亲看诊,但是也没有用了,母亲越来越衰弱了,每天一到傍晚就开始发烧,什么也吃不下。母亲最终离开了人世,日本的最后一位贵妇人离开了人世。即使死了也还是妩媚动人。
母亲的葬礼举行了后,直治宣称需要做出版业的资金,把母亲的珠宝全都卖了,在东京喝的筋疲力尽。后来还带回了一个舞女。
和子也在这时候去东京找上原先生,她终于可以顺理成章的去见他了,那是她活下去的希望。上原先生对她说:“糟了,我也迷恋上了。”她和上原先生一起度过了一个夜晚,一个幸福的夜晚。
那个夜晚之后,直治自杀了。他在遗书里告诉了和子自己早就想要死去的想法,他说人拥有自由生存的权利,同时也拥有随时死去的能力。但他认为,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必须保留着死的权利。还告诉了和子对一个油画家的妻子的爱慕,但他害怕那油画家,为了让自己死心,他和形形色色的女人厮混,他并不喜欢她们,只是为了把自己心头的火引向别处。
所有人都离开了和子。
她心如止水地给上原先生写了最后一封信,在信里告诉了他自己怀孕的事,如她所愿。“生下和哺育自己思恋之人的孩子,我的道德革命就完成了。”,她在信中说。最后,她向上原先生请求,让他的太太抱一抱自己的孩子,并允许她说这是直治不知道让哪个女人偷偷生下的孩子。信到这里就结束了,故事也结束了。
“斜阳”是指没落的贵族,是指颓废的、自暴自弃的人,也是指上原先生和和子在一起时说的那句:“可是太晚了,已是黄昏时节”。是一段战后萧条迷惘的时代,一个没落贵族的凄凉挽歌……
“我确信,人就是为了恋爱和革命而活着。”这是和子的人生格言。有人说这句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这句话背面的女子,势必也有着光明而强大的内心。只感受到渗透纸背的深深绝望,是绝望到只能为了恋爱和革命而活着。
“人拥有自由生存的权利,同时也拥有随时死去的权利。”是直治自杀前说的话,对生已经没了希望,他选择在母亲离开后动用了这项权利。
《斜阳》是一个贵族家庭没落的故事,也是那个时代日本社会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