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介绍故事背景,最后一段涉及剧透)
1984年的世界被三个超级大国所瓜分——大洋国、欧亚国和东亚国,三个国家之间的战争不断,国家内部社会结构被彻底打破,均实行高度集权统治,以改变历史、改变语言(如“新话”—Newspeak)、打破家庭等极端手段钳制人们的思想和本能,以具有监视与监听功能的“电幕”(telescreen)控制人们的行为,以对领袖的个人崇拜和对国内外敌人的仇恨维持社会的运转。
故事中主人公所在的国家大洋国只有一个政党——英格兰社会主义,按照新语,简称英社(IngSoc)。社会也根据与党的关系被分为核心党员、外围党员和无产者(群众)三个阶层。政府机构分为四个部门:和平部负责军备和战争,友爱部负责维持秩序、镇压和严刑拷打,真理部负责宣传、文教和篡改历史,富裕部负责生产和分配。按照新语,分别简称为和部、爱部、真部、富部。
在大洋国“真理部”从事篡改历史工作的外围党员温斯顿因为在工作中逐渐对其所处的社会和领袖“老大哥”(Big Brother)产生怀疑,并与另一位外围党员朱利亚产生感情,因而成为思想犯,在经历了专门负责内部清洗的“友爱部”的思想改造之后最终成为了“思想纯洁者”。
二、摘录与随感
在战场、在刑房或在一条下沉的船上,你要为之牺牲奋斗的目标常会忘掉,因为你全部的精神和体力都集中到躯壳上。即使你没有被恐惧吓瘫软,你没有痛得呼天抢地,剩下来的生命也不过是每分每秒与饥寒斗争、与失眠纠缠、与闹肚子和牙痛交战的经历而已。
是这样的。从最表面的一层意思来说,我希望在将来,我成熟的时候,是不会有这样忘记奋斗目标的时刻的,不管遇见什么事情。就像电影《泰坦尼克号》里的提琴手们。不是说为了理想作无谓的牺牲与献祭,而是在经历“突然”的时候,能权衡到理智和理想。这考验的不仅是对理想的忠贞追求,正如我第一句所说,这考验的是“成熟”。
“那你为什么后悔?””那是因为我觉得采取行动总比毫无作为的好。我们斗他们不过,最后注定是一败涂地,只是失败的方式,有一些比其他的好受一点而已。“
不管最终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付出不同,过程不同,结果带来的愉快或痛苦也是不同的。
事情有真假两面。如果你坚持真理,即使与全世界为敌,也不会发疯。
可惜的是,他还是出卖了真理,出卖了人性,作为“面临绝种的动物,鸡鸣前就得消失的幽灵”而疯了。
“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或者不管我怎样守口如瓶,也拖延不了你的死刑。到时我们谁也不知谁的死活。我们什么力量都没有。最要紧的是,我们不能互相出卖,虽然我也晓得到后来结果都一样。” ……“我不是说招供。招供不等于出卖。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没关系,感情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们能迫使我不再爱你,这才是出卖。”
“栗树荫下,我出卖你,你出卖我——”,爱情,作为温斯顿人之为人的最后一层防线,被攻破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设想过最坏的结局,但即使设想到这种程度,他们也万万想不到,他们甚至可以从根本上改变人的意志。
“如果还有希望,希望在无产者身上。”除非他们觉醒,否则永远不会反抗;但除非他们反抗,否则不会觉醒。
三、温斯顿与奥布赖恩
读这本书,我最喜欢的是与奥布赖恩有关的情节。他是一个很丰满的人物。起初作为主人公温斯顿在沉闷的世界里想要反叛的救命稻草,他沉稳内敛,拥有无限神秘感却带给温斯顿不容置疑的安全感。温斯顿自以为在这个迷茫而疯狂的世界里是难得的有悟性、有自我意识的觉醒者,把自己和朱丽亚在困顿中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奥布赖恩,甚至直到在牢房中被他无情审问拷打时,才终于明白他的真实态度,即便此时,温斯顿也将他看作世上仅有的知己——只有他才明白,他是如何没有背叛朱丽亚的。但事实是,只要奥布赖恩想,他可以当任何一个人的知己,因为作为“老大哥”的一部分,他可以监视任何他想要监视的人。
奥布赖恩的双重身份与态度在情节进行的整个过程中其实都应该是值得怀疑的,因为温斯顿自始至终都没有确认过他的身份。起初温斯顿凭借的只是他们之间“目光偶然接触的一瞬间”,于是就在自己的脑海中幻想着他们已经互相传递了“心中的秘密”;后来开始做梦,开始写一本为奥布赖恩而存在的日记。和朱丽亚确定关系后,收到奥布赖恩的暗示,于是抛下了一切顾虑——直接带上未经邀请的朱丽亚前去奥布赖恩的住所,在尴尬僵持的时候选择自己先开口说话,在不明就里的时候就坦言自己是异端、反对英社的宗旨,告知自己的一切罪名。奥布赖姆从来没有向温斯顿说过自己另一个身份是什么,没有说过温斯顿所希望的戈斯坦、兄弟会这个组织的信仰是什么、宗旨是什么,反而直接开始例行公事似的问温斯顿奇怪的问题、试探他们的底线。“我们什么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奥布赖姆说。
相反地,在此次谈话结束之后,温斯顿对这个组织仍然知之甚少。就好像,他并不需要、也并不想要了解这些,他所做的一切反叛,就是为了反叛而已,只要站在老大哥的对立面的,就是他所要信仰的。
最戏剧化的一幕是,当温斯顿在狱室看见奥布赖恩出现时,他多年来“第一次完全忘记电幕的存在”,惊呼:“他们把你也弄到手了!”殊不知,奥布赖恩出现后,自己的折磨与痛苦才正式开始,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也将由他带来。
四、温斯顿和朱丽亚
读的时候是一直认为温斯顿和朱丽亚不是真正的爱情的,只是后来情节发展到他们是彼此的最后一层底线的时候我疑惑了。但看完别人的观点,这种想法又明了起来。温斯顿认为自己爱朱丽亚,其实他只是借朱丽亚反抗这个世界,以为爱情是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罢了。因她的贞洁带、她各种对老大哥的热忱而注意到她,想要征服她,以为这样会是对老大哥的漂亮的回击,以为爱情存在了就会成为脑子里最坚定不可动摇的信念……我不知道如果受折磨的是真正相爱的他们,他们会不会撑更久,或者结果会不会有改变,但——不,这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这仍然是内心最深层信念的问题。既然他们把爱情当做最后一层防线,那么爱情承载的就是信念。但这信念没办法更强了,温斯顿为了坚守作为一个人拥有独立思考的权利,已经承受太多了。
我一直想要强调他们之间不是爱情的原因还有一点(应该大多读懂了的人都会觉得不是爱情吧),即在他们相处的时候我并没有在作为第三者视角中感受到多大的愉悦,反而有越来越多的恼火。这种情绪从温斯顿说“你只有腰肢以下才是反叛者”开始。他们是因为反叛意识走到一起的吗,是的。可是朱丽亚让我觉得她所想的只有肉欲和爱情,她并没有比那些完全顺从麻木的人好多少,相反,她告诉了我们那些顺从麻木的人是怎样做到顺从的,她的在老大哥控制之外的自我的思想只有欲望。温斯顿的反抗是想要推翻现在的党的统治,改变世界的样貌(虽然出发点来自摆脱自身束缚的愿望),朱丽亚一直到最后所做的也只是满足自己一个人的反抗而已。从某种程度来说,其实他们的人生奋斗目标已经不同了,这种观念不同会让人相处起来很难受,比如温斯顿念书津津有味的时候朱丽亚总能入睡——只是,在这样的世界里,能遇到一个有些许反叛意识的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