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日到4月4日,从秋天到春天,我看着一个纯净透彻的人追逐着初升的太阳和隐入黑暗的夕阳,紧紧跟随着游隼,一边记录一边观察,时而奔跑时而静止,独自行走在苏格兰的旷野、河谷、丛林、滩涂、海边和每一个日落里。看着无数的生命一次次在追逐下谱写一首首无法复制的挽歌,曲调高昂。
我总会一遍又一遍惊叹作者对于景物的描写,更会感叹李斯本对于作者的理解和信任。他们跨越时空,彼此认同。我没有去过书中的埃塞克斯,没有看到那些璀璨的风景,但书里活灵活现的那些景物却一直浮现在我眼前。我紧紧的跟在贝克的身后,他奔跑我也奔跑,他静止我也静止,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般,冰冷现实,却又无所适从。
无数次我都觉得作者就是一只高傲的游隼,他冷静克制,又优雅飘扬。他追寻的一直就是自己而已,他的目光也变成了它的目光,他和它一样孤独,又一样羽翼锋芒。只是他无比的渴望逃出人世桎梏,无比的渴望与最自由的生灵融为一体。既然无法逃避死亡,那么就以一种寂静主义者的心态去面对和接受。我想有一天我会再次打开《游隼》,跟在贝克身后,再一次奔跑在埃塞克斯海岸边,在夕阳里追逐隐入黑暗里的最后一点微茫。
译者李斯本在后记里这样写道:“或许只有这样的一个人才能写出这样一本书。他写20世纪60年代的冬天,一对迁徙至英格兰东南沿海过冬的游年,写自己日复一日的追逐和毫无节制的沉迷,写每一场惊心动魄,每一次稍纵即逝。写他目光所及所有的恐惧难耐和满怀柔情,写他桎梏人生无法排遣的羡慕与哀愁。”
「我一直渴望成为外在世界的一部分,到最外面去,站到所有事物的边缘,让我这人类的污秽在虚空与寂静中被洗去,像一只狐狸在超尘灵性的冰冷的水中洗去自己的臭味;让我以一个异乡人的身份回到这小镇。游荡赐予我的奔涌的光芒,随着抵达消逝。」
也就像书里一开始的一样,贝克在十年里一直书写着不属于他想逃离人类的渴望,从始至终都在重复自由与向往。
“但这次,赫然是一只游隼。他越过南方林地,翱翔在一片森林环绕的开阔地域上空,翱翔在那上升的暖空气里。阳光下,他如此清晰、金亮,他游荡向上穿过暖空气,翅膀挥动有力,仿佛鱼鳍在波浪中轻快地摇曳。他法漾着,犹如一小块银色的鳞片飘落在光滑湛蓝的天空表面。他将翅膀收紧,向后拢起,慢慢滑向东方,又似一把深色的刀刃缓缓切割过蓝冰。他向下穿透阳光,像秋天的叶子般变幻着颜色,从耀眼的金到黯淡的黄,从茶色到褐色,然后突然,在地平线的反村下骤闪出一道黑光。”
值得一提的是,在阅读这本观鸟的书时,我的两只伴读鸽子“咕咕和唧唧”,在阔别四个月后,终于在春天的尾巴里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两口子依旧的圆滚滚、胖乎乎,依旧的无忧无虑、无所哀愁。读完这本书的时候窗外是三月最后的傍晚,暮色昏沉,悠长迟缓。行走在明远湖畔,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长长的呼鸣,我仿佛看到一道金色闪电从芦苇丛中暴起,直直的插入云层最深处,划开天空中最后一朵孤寂的云,一次又一次飞翔腾转,直到打散了这个阴郁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