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灵魂》读后感
在拉斐尔的著名画作《雅典学院》中,用现在的话说,两位先哲的位置绝对是C位。柏拉图一只手拿着他著名的《蒂迈欧篇》、一只手指向天空,他推崇超越人类社会的理念世界,认为心灵可以升华,是一种精神体验;而他的旁边,就是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一手拿着《伦理学》,另一只手则掌心朝下,他要告诉世人,现世的秩序和规则,是包括法律、道德、伦理的。一个感性、一个理性,构成了西方哲思的两大源头,也是人们追求智慧和真理的开始。
今天这篇读后感,就是对亚氏《论灵魂》的复习与思考。
《论灵魂》的汉文译者绪言中,先是把亚氏理论的衍变及本书做了比较详尽的介绍,不要忽视,这个很重要。一般认为,作为弟子学生,一脉承袭老师的观点,是常理所在。然,我们从拉斐尔画中表现的俩人完全不同的两个手势,就看出亚氏与老师柏拉图观点的背道而驰。万事皆有因。亚氏的父亲是宫廷御医,加之较为宽裕的家庭环境,使得亚氏从小就受到科学行为的熏陶。即便后来从学医转去柏拉图学院,即便所有学生都听不下去柏拉图讲课、唯一留下来听课的就是亚氏,即便柏拉图称亚氏为“学园之灵”,亚氏还是在接受过生物学和实证科学的影响下,开创了自己的哲学领域。我觉得,如果说苏格拉底、柏拉图的很多论证不需要通过肉身,只靠大脑去思考就行的话,那亚氏对灵魂的论证,则运用到了所有的感官,当灵魂触碰到末梢神经的那一刹那,就是灵感乍现、哲思泉涌的时刻。
柏拉图的《蒂迈欧篇》认为灵魂参与了宇宙、天地、自然及生命物的创造,《斐多篇》中苏格拉底又论述了人的灵魂的不朽,而《论灵魂》则是以“实体”问题作为出发点。到底灵魂有形还是无形?
读《裴》的时候,虽然苏格拉底与学生们之间的对话非常精彩,但回归到自己的思考,总觉得还是没能说服我,虽然我不否认人的精神力量的强大,而且可以影响到的时间、空间会很广阔,但是相对于肉体的朽,灵魂可以不朽,我却还是没能接受。那就再读读亚氏的《论灵魂》,因为亚氏不仅仅是哲学家,还是古希腊时期涉猎最广、最具有科学精神的哲学家,那就来看看这位先哲是怎么论证的吧
和上一篇阅读的《裴多篇》不同,《裴》采取的是对话方式,而《论灵魂》则分3卷论述:第1卷,亚氏梳理和辨析了前辈哲学家关于灵魂问题论述,探讨了灵魂学说的地位和研究方法,以及前人关于灵魂的几种说法,具有相当重要的史料价值;在第2卷前3章中,亚氏论述了灵魂的定义,探究“质料-形式”“潜能-现实”问题,认为灵魂是形式、肉体是质料,灵魂是肉体的动因、是实体,灵魂包括理性、感觉和营养的机能3个部分,最终确定了“灵魂作为生命的本原”的观点;在最后9章中,他集中研究了感觉的问题,也是《论灵魂》的精华所在。
还有一件事,就是虽然我们是看的翻译过来的中文版,但是文章的基础架构还是西方的,得学会能“设身处地”,去习惯这些“繁琐的”论证方法,才能阅读的进去,或许还能啃出滋味儿。
412b10—我们已撰成了“何谓灵魂?”的一个通用(普通)定义:这是凭形式为之表现的本体(实是)。412b25—我们必须理解,所说那个潜在地具有生活功能的物身,只应是现正寓有灵魂(生命)保持着灵魂的,不可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生命)的物身;种籽与果实就是这样的潜在地活着的物身。413a—躯体相应的具有生活的潜能,但恰如瞳子与视功能之合而成眼,灵魂与身体合成一个活动物。于是,这可就明白了,“灵魂与躯体是不可分离的”。
对上面这段论述,我肯定的说深信不疑。前一篇读后感,我提到晚年的莫奈几近失明,却仍创作了睡莲等很多优秀的绘画作品,看似好像眼睛已经失去了作用,仿佛是灵魂在指引。但,瞳子有如照相机,拍照留存在记忆的档案库里,视功能则是可以加工、区分、提取的打印机。我们睁开眼睛好像可以看见很多景象,但若让你现在马上闭上眼睛细想一下,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我想,你说不出来太多,除非你经过刻意的训练。莫奈正是如此,倘若没有几十年的绘画积淀,没有他在花园里那么多年仔细观察睡莲的每时每刻,他所有当时的视觉、感知都已经牢牢的深锁在大脑中,所以才能在想要作画的时候,不需要眼睛也可以绘画创作。我想这就是灵与肉的联系。
有了前一段文字的铺垫,现在,再去理解“质料-形式”“潜能-现实”可能要容易些许了。还是围绕灵魂的定义,其中提到“实是”,亚氏认识,412a5——实是有三分义:(1)物质(材料)(简称质料)由己而言,物质不是一“这个”;(2)形式或形状,事物恰正由以得其怎是(个性)而成为“这个”(某物);(3)前两者的合成。质料是潜能,而形式为实现或现实。可是,现实须在两个涵义义上来应用,譬如,说“具备知识”和“运用知识”是为义两异的。
比如,斧。斧的质料,可能木头或铁,但是我们不能把木头或铁叫做斧,它并非“这个”;斧有斧的形式,我们之所以把斧叫做斧,是因为这件事物拥有“斧的形式”,形式附带着它的功用与价值,由于它事物才被称为“这个”;斧作为存在的事物,必然是质料和形式的合成。质料作为潜能的存在,如木头,它可以形成斧,可以形成椅子,也可以形成房屋等等,形式是实现或现实。
“可是”后面,说“具备知识”和“运用知识”是为义两异,字面意思我们很好理解。但是我们在这里还需要了解一点的是,西方有神的存在,所以,在谁具备知识和运用知识的理解层面,不同的哲学家也会有不同的思考。亚氏,就不认为知识来源于神,在他的《论灵魂》中就取消了神的维度,他认为知识来源于人对宇宙和整个自然的观察和研究,因为人是有灵魂的主体性存在,灵魂作为第一重要的知识,灵魂不能脱离人的躯体而单独存在。Nice,我也是无神论者,这里只是从科学维度去考量,与信仰无关。
关于“灵魂作为生命的本原”的观点。亚里士多德认为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实体。他将灵魂所属的范围由人推广到全部生命,认为灵魂是生命的“形式”,灵魂也就是生命的实现。415b10——灵魂是有生命物体(生物)之因与原(第一原理)。灵魂通有一切生物诸原因中的三因。灵魂作为生命的实现(功能),首先,是不可以脱离“质料”的,起码是必须通过“质料”(肉身)才能实现的方面是不可以脱离“质料”;其次,是具有主动性的,甚至是绝对主动性。木斧头在被制作之前,在没拥有斧头的“形式”之前,只是木头和铁罢了;第三层含义,我们可以通过把握生命的功能来把握灵魂。
而有生命的躯体,具有各个部分,又是怎么实现其功能的呢?基于亚氏长年的科学实证性,也就有了长期的对各类事物的观察,因此,他把五官(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是怎么实现生命的躯体的,一一做了详尽的论述,这些构成了躯体形成的灵魂。另一部分,我们的思考思辨,则是形成、或知识实现的灵魂。灵魂还使生命体具有四种能力:营养能力、感觉能力、思维能力及运动能力。这四种能力分别作用于有生命的躯体,才是有生命的躯体存在的真正原因。
我也在想,无论是五官对身体产生的作用,还是思辨能力,我觉得,都是相辅相成的,虽然不知道敏感度与思辨的强弱关联度到底是多少,也不能确定四种能力共同的合作作用之比例,但是它们相互之间肯定是有影响的。
思维跳转回东方,我们都敬佩苏轼,现在仔细想想,自古都说东坡先生儒释道三通,如果说灵魂是独立存在的,那他的思想岂不就纷乱烦扰了吗!我觉得就是灵与肉的结合。所有他经历的贬职、降级、外调、入狱,他都用四肢和五官在体验,他很敏感,他的寒食帖,给我的启示,不仅仅是他书法上淋漓尽致的体现,那是他在黄州异常艰苦的环境下,对自己人性思考后才产生的笔触。而这种体验与思想的结合,非热爱生活人士之不能掌握,越是如此,越能充分的发挥生命之功能,去展现他丰富的精神世界,即灵魂。
我感动于“406b10——凡凭其自性而成善的,就必不于任何它物为善。凡为自己所求取的善,验之于任何它物,不必就是善”。细细品来,平日里,我们经常要求的许多事物,很多是为了其它的目的而去求取,为了需要在世界上活着,做好工作,更有甚者为了体现自己的高贵去求权敛财。却很少有真正为了自己而求取的一个善物。这一由己之善,既不由于任何从属的目的,大概就是世界之“至善”吧!我想,亚里士多德,也是如苏轼一般的人,他们毕生勤求的,就是这个“至善”。
愿我们都能积极的生、热情的活,用生命去体验精神上能带给自己的力量,那时,内心的强大才可能“至善”到更多,由心而生的喜悦,才会更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