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成书于20世纪70年代的书,家庭治疗课上老师推荐的,这本书结合一两个经典案例的呈现,讲述了以家庭治疗为视角的心理咨询/治疗的过程及理念。
虽然说是经典,也许是因为时代有所变化的关系,我在看时却生出许多疑惑:一定要家庭成员一个都不能少的出现吗?竟然还有两个治疗师(书中用的是“治疗”)一起治疗?治疗的时候一定要沉默到家庭某个成员憋不住了开口吗?(我记得学家庭治疗的课的时候,老师会说可以问:“谁来讲讲发生了什么”类似的话,来看家庭成员谁比较主动)治疗师治疗的时候还可以抽烟?还能治疗师和来访的小孩打起来?甚至有一些解读依然是基于弗洛伊德精神动力学(我感觉),比如儿子是在和父亲争夺和母亲谁更亲近(俄狄浦斯情结),虽然我可以理解,但是感觉如果没有心理学基础的来访者真的可以理解吗?作者直述给来访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有冲击感的。(有一些问题本书作者也在最后一章中做了答复)
尽管有种种疑问,但这本书依然通过生动的案例给了我很多启发:
比如说家人关系之间的相互影响,孩子的“病症”可能是父母婚姻关系不和的“替罪羊”(家庭治疗中,可能会把家庭中个体的问题,看作是家庭互动失调的表现(我的理解,大概是这个意思))。
治疗师在治疗过程中的考虑,对家庭关系层层抽丝剥茧,有放有收——允许冲突的爆发,但也及时记得住情绪;有意识地提问引导,把视角从“有问题的那个人”,转移到家庭的视角——每一个人可能都是有一些责任的(这就让我好奇如何表达才能不会让来访感受到自责(因为他们可能已经在自责了),在表达上既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责任,又给予他们希望和力量呢?)。
既要加入顺应家庭的互动,体会到他们可能的情绪,但也要保持清醒——“一只脚在河里,一只脚在岸上”的感觉。
同时,这本书启发了我们对于家庭中各种关系的认识,尤其让人“大跌眼镜”的,可能是对“出轨”这一行为的解读:
“我们的观点是,外遇就像许多重要的婚姻事件一样,是配偶共同直觉“安排”出来的。夫妻潜意识中预先协议好,而“无辜”的一方事实上怂恿并促成了这个“罪行”。”
“制造外遇的另一个因素就是为了向外寻求帮助……约翰将他们的问题告诉另一个业余者——他的情人,可能是犯了判断上的错误。但是求助背后的意图却是真诚的,这种需求也是真实的。约翰和埃莉诺都急需帮助,危机一旦产生,外遇虽不是很适当的帮助,也算是各种帮助中的一种。”
但仔细想想,这种说法是有道理的,就像物理上“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俗语所说的“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你认可婚姻不是王子和公主从此开始了幸福的生活,那婚姻的确是需要经营的,甚至不说“婚姻”,只说“关系”。虽然这样看起来“被出轨”的那一方也有错,但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给了TA更多的主动权——我是可以做点什么去改变现状?
在真实的生活中,也许关系的破裂并不是一句“渣”,就可以简单地定义的,当一个人、一对couple、一个家庭,走进治疗室的时候,也许作为治疗师,我们除了同情他们的遭遇,共情他们的情绪之外,也许是更好的帮助他们看清为什么发生了这个事情?我能做什么去改变现状?能做些什么达到的咨询目标?就算当关系无法破镜重圆的时候,如何更适应性的应对?以及在未来“我”如何拥有一个较为让“我”感到更舒适的OR满意的关系?
在另外一个案例中,当一个一个孩子从“替罪羊”的角色中被“解救”出来之后,夫妻之间的冲突呈现在我们面前,家庭中的妻子首先改变了“舞步”,丈夫最开始会面临着一系列的不适应。同为女性,我会在某种程度上为这位妻子高兴,她从一个抱怨——家人看不到她的付出,没有人愿意和自己分担家务……在治疗师的帮助下,她释放了自己的情绪,转为更多的看到自己——““我觉得很孤单,”她虚弱地说。“但其实你不是,”卡尔给她打气,“你还有你自己。””,“你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吗?”他问,“你可以让自己去感觉它吗?”
在家庭治疗中,生命六部曲的第一个阶段是:“酝酿的序曲:离开家的单身青年人”,第二个阶段才是:“第一部曲:相爱之人通过婚姻联结形成家庭”。我理解的这背后的含义是:当我们从谁的孩子这个身份出来的时候,【先成为你自己】,再成为谁的妻子/丈夫/父母。家庭是一个让人成为“一家人”的地方,这是一个亲密的称呼,但这其中的独立和共存之间有着微妙的平衡,如果我们没能完成成为自己的那个过程,那么我们可能会过度依赖对方,在关系的最初还觉得享受,慢慢的可能会窒息;而如果我们成为过自己,我们也许就能更好的享受关系中的依恋同时保有自己的那一些独特性(这也是给对方留有空间)。
所以作者在书中写到:
“他们以为通往快乐自由的门在对方身上,而不在“自我”身上。两个人都不敢跨越那道有着“自我探索”入口标志的门槛。”
““放弃企图改变他或从他那儿获得支持的想法,这样也许会是个崭新的开始。””
时代是在不断变化的,人们对于心理治疗/咨询的理念也在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作为一个从业者,应当把自己的视角放在自己生活的社会和时代的发展变化之中,就如同作者在结语处所写:“治疗情绪困扰的系统取向治疗,不能局限于单一的家庭。家庭通常也只是一个高度压力下、竞争激烈的,甚至相当无情的社会的替罪羊。我们不可能在治疗家庭系统时,无视与家庭生活有密切关联的政府系统、学校系统及工作系统的力量。”
从宏观处看微观人,微观人却各有各的不同,但也会有一些共通之处,就像我在看这本书时,感觉里面的某些情境,同样在我们身边上演——“治疗永无止境。我们希望看到一个重视家庭情感成长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一般家庭很乐意寻找顾问来协助他们,以增进创造力、沟通力、亲密度,或适应生活中可预期的危机。这个境界只有在我们都认识到,我们不过是凡人,而且我们都很相像时,才能达到。也许,每个人家庭经验的共通点能给我们上这宝贵的一课。”
作为一个咨询师,该以怎样的“接纳”去“接纳”来访者?该怎样“理解”、“共情”来访者?虽然我们强调要以来访的目标为咨询目标,但心理治疗/咨询师的承接力和观点肯定也会在互动中体现,潜移默化的影响来访者。
比如上面,治疗师会帮助/引导来访更多的讲通往快乐自由的门放在“自我”身上,但可能放在一百多年前的中国,或者仅仅是上个世纪某个年代的美国,大多数妻子的重心还是更多的放在家庭(比如我看过的“麦瑟尔夫人”等美剧,小样本偏差取样)。
但现在,女性已经成为社会发展不可或缺的一份子,越来越多的女性有工作、经济独立,于是个人、两性关系、家庭生活的状态都在变化,女性面临的家庭与工作的冲突,家庭成员在承担家庭责任中的平衡,都随着时代的变迁而隐秘的变化着。
同时,在每个个体身上,随着互联网的发展(信息的极大充裕/涌入),随着人们物质生活的逐渐充裕,“仓廪足而知礼节”,个体更多的有机会,自愿的或被迫的,或潜意识的,去思考更多精神层面的事情,所以从这一点考虑,现在人们的心理咨询/治疗,精神科的需求增多,也许并不全是问题和坏事,从积极的方面看:这是社会快速发展和转型过程中,人们有机会更多的关注到了自己的内心、关注到了精神层面,更多的去进行自我的探索,更多的关怀自己。
借一句之前看到的话:“心理问题是日常生活中经常会遇到的,就这些问题求助于心理咨询并不意味着有什么不正常。相反,这表明了个体具有较高的生活目标,希望透过心理咨询更好地自我完善,而不是回避和否认问题,混混沌沌虚度一生。”
总之,以变化的、多元的视角,去看待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尊重家庭的现状,和他们一起,陪伴——“家庭治疗师必须放下对错的概念,他们需要认同每一个人的观点,同时在如此复杂的关系和观念冲突中展开工作,小心翼翼,避免偏向或疏远任何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