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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读后感

旌旗读后感发表于2021-11-20 08:19:23归属于名著读后感本文已影响手机版

《静静的顿河》读后感

Groker按:

“ 最开始读《静静的顿河》是因为有同学拿它和《平凡的世界》作比较。我无意于这么做,但是从某个角度讲,时代塑造了这种现实主义体裁作品的内容,托尔斯泰曾讲:‘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是从许许多多的文艺作品所揭示的来看,所谓不幸,毕竟是有一个共同的内核的。
今天读到卷七的16章和17章时,感觉自己似乎要随主人翁一起恸哭。哥萨克的传统、淳朴连带着他们的思想糟粕一块儿,影响着我对家乡,家庭的思考。我在这种思考中,又回想到巴尔扎克或司汤达笔下攀附着贵妇人的裙边走入上流社会的青年——同样干劲儿十足或气质蓬发地狠厉着。如今我们讲的‘阿姨,我不想努力了’,毋宁说是现实的命运渔网被再度拽出海面,然而我觉得可悲的只是我们现代的氛围里现实主义几乎要没落掉了。经典名著的书单渐渐地趋于现代主义,我先前见着译林出版社的《变形记》,和我小时候读的《八十天环游地球》、《童年》简直不在一个档次。虽然我不必担心什么,因为可以肯定的是‘卡夫卡’不是能被推到大众面前叫所有人都认清的人。只是少了一些自然主义的风,我们连李文亮医生,都要很快遗忘,更不用说对于一些真切地死去的人——他们的一生,厚重庞大的故事,却不能引起你一丝一毫的怀念,或者讲你怀念着,却叫得铿锵有力,仿佛有血有肉的是一句口号:
‘怀念!致敬!’
短平快,固然是不错的。但我要‘迫使’您读一读这长长的一页,不多,6000来字。请看一看,现实的河流,构成它们的水滴,光是从在天空凝聚到汇进江河湖海,便经历春夏秋冬——蜉蝣一日,或砺石半生。”

吃过午饭,伊莉妮奇娜想跟娜塔莉亚好好谈谈,说服她,没有堕胎的必要,老太婆一面洗着盆碗,一面思索着一些她认为特别有说服力的理由,甚至想把娜塔莉亚的决定告诉老头子,请他帮忙劝说劝说气得发疯的儿媳妇,别去干这种蠢事儿,但是在她忙家务的时候,娜塔莉亚已经悄悄收拾了一下,走了。

“娜塔莉亚在哪儿!”伊莉妮奇娜问杜妮亚什卡。
  “她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拿着走啦。”
  “上哪儿去啦?她说什么了吗?什么样的小包袱?”
  “我怎么知道啊,妈妈?她拿了一条干净裙子和另外一些什么东西,包到条头巾里就走啦,什么话也没说。”
  “我的可怜的心肝呀!”伊莉妮奇娜束手无策地哭了起来,坐到长凳上,杜妮亚什卡大吃一惊。
  “您怎么啦,妈妈?上帝保佑,您哭什么呀?”
  “一边去,死丫头!没有你的事儿!她说什么啦没有?她收拾东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呀?”
  杜妮亚什卡气急败坏地回答说:“真跟您没有办法!我怎么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您?她该不是一去就不回来了吧?大概是回娘家看看!您哭的是哪一桩,我简直不明白!”
  伊莉妮奇娜怀着极端不安的心情等待着娜塔莉亚回来。她决定先不告诉老头子,怕挨他责骂。
  太阳已经落山,畜群从草原上回来了。短暂的夏天的黄昏笼罩了村庄。村子里点起了稀疏的灯火,可是娜塔莉亚一直没有回来。麦列霍夫家里的人都坐上来吃晚饭了。心绪不安的伊莉妮奇娜脸色苍白,她把素油炒的面条端到桌子上。老头子拿起勺子,把硬面包皮搂到勺子里,送到胡子拉碴的嘴里,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坐在桌子旁的人,问:“娜塔莉亚上哪儿去啦?为什么你们不叫她来吃饭?”
  “她不在家,”伊莉妮奇娜小声回答说。
  “她上哪儿去啦!”
  “准是回娘家去,住下啦。”
  “她去呆得太久啦。也该懂得点儿规矩……”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不满意地嘟哝说。
  他和往常一样吃得很卖力气,拼命地吃;偶尔把勺子扣在桌子上,亲热地斜眼看看坐在旁边的米沙特卡,粗声粗气地说:“我的宝贝儿,扭过一点儿脸来,我给你擦擦嘴。你们的娘——是个荒唐娘儿们,根本就不管你们……”于是用粗糙的大黑手巴掌擦了擦孙子的粉红色的细嫩的小嘴唇儿。
  大家默不作声地吃过晚饭,离开了桌子。潘苔莱·普罗贝菲耶维奇命令说:“把灯吹灭。煤油不多啦,用不着白白浪费煤油。”
  “要关上门吗?”伊莉妮奇娜问。
  “关上吧。”
  “那么娜塔莉亚呢?”
  “她回来会敲门的。也许,她会浪荡到天亮。她也学摩登啦……你就总是什么都由着她吧,老妖精!瞧,亏她想得出,夜里还去串门……我明天早上就叫她尝点儿厉害。学起达什卡的样子啦……”    

伊莉妮奇娜和衣上床躺下。躺了有半个钟头,默默地来回翻着身子,长吁短叹,她刚想起身到卡皮托诺芙娜家去,就听见窗外有什么人颤颤巍巍的脚步声。老太婆以她这样的年纪罕见的速度爬起来,匆匆跑到门廊里,把门开开。    

娜塔莉亚脸色像死人一样惨白,正抓着栏杆一步一步地、艰难地爬上台阶。皎洁的满月照耀着她那瘦削的脸、深陷的眼窝和痛苦地弯着的双眉。她像只受了重伤的野兽,摇摇晃晃地走着,在她的脚踏过的地方,留下黑色的血印。    

伊莉妮奇娜默默地抱住她,把她搀进门廊。娜塔莉亚背靠在门上,暗哑地低声说:“咱们家的人都睡了吗?妈妈,快把我身后的血迹擦掉……您看见了吗——我留下的……”    

“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啦?!”伊莉妮奇娜抑制着哭声,悄悄地喊。    

娜塔莉亚想笑笑,但是没有笑出来,一副可怜的怪相使她的脸变得非常难看。    

“您别吵,妈妈……不然,会把家人都惊醒……我已经把胎儿堕掉啦。现在我的心里好过啦……不过就是血流得太多……就像被宰了似地从我身上涌出来……把手伸给我……头晕得厉害。”    

伊莉妮奇娜闩上门,好像是到了别人家一样,颤抖的手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怎样也摸不到门把手。她踮着脚,把娜塔莉亚扶进那间宽大的内室,叫醒杜妮亚什卡,差她去喊达丽亚,又点上灯。    

通厨房的门敞着,从那里传来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的均匀而有力的鼾声;小孙女波柳什卡睡梦中有滋味地咂着嘴唇,在嘟哝什么。孩子睡得真香,无忧无虑的甜蜜的梦!    

在伊莉妮奇娜拍着枕头、铺被褥的时候,娜塔莉亚坐到长凳上,软弱无力地把头枕在桌子边上。杜妮亚什卡想走进内室来,但是伊莉妮奇娜严厉地说:“你去吧,不要脸的东西,不要到这儿来!这儿没有你的事情。”    

达丽亚皱起眉头,拿着块湿抹布走到门廊里。娜塔莉亚吃力地抬起头来说:“把床上的干净铺盖撤下来……给我铺上块粗麻布……反正是要弄脏的……”    

“住口!”伊莉妮奇娜命令说。“快脱衣服,躺下。你觉得不好受吗?要不要喝点水?”    

“我太虚弱啦……给我拿件于净衬衣来,拿点儿水来。”    

娜塔莉亚费劲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床前。这时候,伊莉妮奇娜才看到,娜塔莉亚的浸透了血的裙子沉重地耷拉着,粘在大腿上。她恐怖地看着娜塔莉亚像被大雨浇过似的弯下腰去,拧了拧裙子,然后动手脱起衣服来。    

“你流血过多,太衰弱啦!”伊莉妮奇娜抽泣着说。    

娜塔莉亚闭上眼睛,脱着衣服,呼吸急剧、短促、伊莉妮奇娜朝她看了看,毅然走到厨房里。她费了很大劲才把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摇晃醒,对他说:“娜塔莉亚病啦……很重,可不要一下子死啦……你赶快套车,到镇上去请大夫吧,”    

“你可真能胡说八道!她怎么啦?病啦?夜里少出去浪荡两回就好啦……”    老太婆简单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发疯似的跳起来,一面走,一面扣着裤子,朝内室走去。    

“唉,这害人精!唉,这个混账媳妇!你这是搞的啥名堂啊?!她准是被迫这样子的!……我现在就去教训教训她!    

“你胡涂啦,该死的东西!……你往哪儿瞎钻啊?……别上那儿去,她不要见你!……你会把孩子吵醒的!快到院子里套车去吧!……”伊莉妮奇娜想拦住老头子,但是老头子不听她的.朝内室门口走去,砰的一脚把门踢开。    

“看你于的好事儿,妖精女儿!”他站在门口喊叫。    

“不行!爸爸,不要进来!看在基督面上,不要进来!“娜塔莉亚把脱下的衬衣捂在胸前,尖声叫道。    

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嘴里骂着,开始找棉袄、制帽和马套。他磨蹭了那么久,杜妮亚什卡忍不住了,冲到厨房里,含泪对父亲喊道:“快点儿去吧!你干什么像屎壳郎在粪堆里一样,钻个没有完呀?!娜塔什卡都要死啦,你却磨蹭个没有完!还算个爸爸呢!你要是不愿意去——就趁早说!我自己去套车,我去!”    

“呸,你胡涂啦!怎么,你胡说些什么呀?还不到你发号施令的时候哩,臭丫头!你也敢对老子叫喊起来啦!”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拿羊皮袄朝女儿一挥,小声咒骂着,走到院子里。    

他走了以后,家里人都觉得松了日气。达丽亚大声地挪动着椅子和板凳,擦起地板来;老头子走了以后,伊莉妮奇娜准许杜妮亚什卡进内室来,坐在娜塔莉亚的床头,给她垫垫枕头,伺候她喝水;伊莉妮奇娜偶尔去看看睡在厢房里的两个孩子,回到内室来,用手巴掌托着脸颊,伤心地摇着脑袋,久久地看着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默默地躺着,乱蓬蓬的头发都被汗湿透了,脑袋不停地在枕头上转来转去。她的血流得太多了。每隔半个钟头,伊莉妮奇娜就小心地把她的身子抬起一点儿,抽出被血湿透的垫子,铺上一块新的。    

娜塔莉亚变得越来越虚弱。半夜里,她睁开眼睛,问:“天快亮了吗?”    

“好像还早哪,”老太婆安慰她说,心里却在想:“大概活不了啦!她怕昏迷过去看不到孩子……”    

仿佛是为了要证实她的猜想,娜塔莉亚低声央告说:“妈妈,请您把米沙特卡和波柳什卡叫醒……”    

“你怎么啦,亲爱的!为什么要在半夜里把他们叫醒呀?他们看到你这样子会害怕的,会大哭大号的……干嘛要叫醒他们呢?”    

“我想看看他们……我觉得不大好。”    

“上帝保佑,你胡说些什么呀?你爸爸马上就要把大夫请来啦,大夫会把你治好。你最好能睡一会儿,亲爱的,啊?”    

“我怎么睡得着呀!”娜塔莉亚有点儿懊丧地回答说。这以后她好久没有出声,呼吸也均匀多了。    

伊莉妮奇娜悄悄地走到台阶上,哭了个够。东方刚刚开始发白,她的脸哭得又红又肿,回到内室。娜塔莉亚听见门响,睁开眼睛,又问:“天快亮了吗?”    

“快亮啦。”    

“给我脚上盖一件皮袄……”    

杜妮亚什卡给她的脚上盖了一件羊皮袄,把棉被的两边掖了掖。娜塔莉亚眼睛里露出感激的神情,后来把伊莉妮奇娜叫过来,说:“妈妈,请您坐到我身边来,杜妮亚什卡,还有你,达丽亚,先出去一会儿,我想单独跟妈妈说几句话……她们出去了吗?”娜塔莉亚闭着眼睛问。    

“出去啦。”    

“爸爸还没有回来吗?”    

“快回来啦。你觉得不大好,是吗?”    

“不是,反正一样……我是想说……妈妈,我很快就要死啦……我的心里觉得是这样。我流的血太多啦——简直是吓人!您告诉达什卡,叫她生上炉于以后,多烧点儿水……您亲自给我洗洗身上,我不愿意让别人……”    

“娜塔莉亚!你住口吧,我的乖孩子!你干吗要说死啊?上帝是慈悲的,你会好起来的。”    

娜塔莉亚用软弱无力的手势请求婆婆不要再讲下去,自己说:“请您不要打断我的话……我说话已经很困难,可是我想说……我的头又晕起来……我跟您说过准备水了吗?看来,我的身体还很壮实……卡皮托诺芙娜很早就动手给我做啦,吃饭的时候,我一到那儿她就动手……她自己,可怜的老太太,都害怕啦……我流的血太多啦……但愿能活到早晨……多烧一点儿热水……我想死后浑身干干净净……请您给我穿上那条绿裙子,就是绣着花边的那条……葛利沙喜欢我穿这条裙子……再穿上那件粗花呢上衣……就放在箱子右角上,条围巾下面……我死的时候,叫他们把孩子送到我娘家去……您最好派人去请我母亲来,叫她立刻就来……我该跟她告别啦……请把我身下铺的垫子换换。全都湿啦……”    

伊莉妮奇娜扶着娜塔莉亚的脊背,抽出垫子,又费劲儿地铺上一条新垫子。这时娜塔莉亚又嘟哝了一声:“帮我……侧过身子去!”说完立刻昏迷过去了。    

蔚蓝色的黎明透进了窗子。杜妮亚什卡洗干净了桶,到院子里去挤牛奶。伊莉妮奇娜打开窗户——凉爽的、夏天早晨的清风,吹进了充满浓重的新鲜血腥味和煤油灯烟气的内室。清风把樱桃树叶子上的露水珠吹洒到窗台上;传来清晨的鸟啼声、牛叫声和牧人僻僻啪啪、断断续续的鞭子声。    

娜塔莉亚恢复了知觉,睁开了眼睛,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没有血色的黄嘴唇,要求喝水。她已经不再问起孩于和母亲,看来,她正处在弥留之际……    

伊莉妮奇娜关上窗户,走到床前。一夜的工夫,娜塔莉亚完全变了样子!一昼夜前,她还像棵繁花似锦的小苹果树,——美丽、健壮,可是现在她的两颊,看起来比顿河沿岸山上的石灰石还白,鼻子尖削,嘴唇失去了不久前的红艳,变得薄薄的,仿佛都要遮不住牙床了。只有眼睛还像从前的娜塔莉亚那样明亮,但是神情却已经完全不同了。当娜塔莉亚偶尔由于某种说不出的需要,抬起发青的眼皮,巡视一下内室.在伊莉妮奇娜身卜停留的那一瞬间,她的目光中闪过一种刚刚显出的、陌生的、令人惊恐的神情……    

太阳出来的时候,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从镇上回来了。睡眼惺忪、被连夜不眠和没完没了地医治伤寒病人及伤员累得疲惫不堪的医生,伸着懒腰,从车上下来,从座上拿起一个小包,朝屋子里走去。他在台阶上脱掉帆布雨衣,——弯着腰,胳膊伸到栏杆外面,把两只毛烘烘的手洗了半天,愁眉苦脸地打量着拿着水罐给往手上倒水的杜妮亚什卡,甚至还朝她挤了两下眼儿然后走进内室,把所有的人都从屋子里请出去,在娜塔莉亚身旁待了约十分钟。    

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和伊莉妮奇娜坐在厨房里。    

“喂,怎么样?”当他们从内室出来.老头子就小声地问。    

“很不好……”    

“是她自愿这么干的?”    

“自己想出来的馊主意……”伊莉妮奇娜避免正面回答问题。    

“拿热水来,快点儿!”医生从门内探出乱蓬蓬的脑袋,命令道等待烧水的时候,医生走到厨房里来,对老头子无言的询问,绝望地挥了挥手。    

“活不到吃午饭。失血太多、毫无办法!还没有通知葛利高里·潘苔莱耶维奇吗?”    

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没有回答,一瘸一拐地匆匆向门廊走去。达丽亚看见老头子走到板棚里的收割机后头,脑袋趴到去年的干牲口粪堆上,哽噎着大哭起来……    

医生又待了半个钟头,坐在台阶上,在朝晖中打起盹儿来,然后,等到火壶烧开了,重又走进内室,给娜塔莉亚注射了一针樟脑剂,就走了出来并且要了牛奶。他艰难地控制着自己不打呵欠,喝了两杯牛奶,然后说:“请你们立刻送我走吧。镇上有很多病人和伤员在等着我呢,再说,我留在这里已经毫无用处。我已经无能为力。非常愿为葛利高里·潘苔莱耶维奇效劳,但是说老实话:我已经束手无策;我们当医生的,能干的事情是微乎其微的——我们只能治疗病人,还没有学会使死人起死回生。府上的儿媳妇已经弄成了这个样子,她再也活不了了……把她的子宫全给弄坏啦。看得出,老太婆是用铁钩干的活。我们的愚昧无知,简直到了极点!”    

潘苔莱·普罗阿菲耶维奇往车上放了些干草,对达丽亚说:“你送大夫回去吧。别忘记,下到顿河边儿的时候饮饮骒马。”    

他给医生钱,但是医生坚决不收,责怪老头子说:“你真不害羞,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亏你说得出,都是自己人,你还要给什么钱。不,不,不许你拿着钱走近我!有什么可感谢的?不值得一谈!如果我把您的儿媳妇治好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啦。”    

早晨六点钟左右,娜塔莉亚觉得自己大有好转。她要求给她洗洗脸,还对着杜妮亚什卡擎着的镜子梳了梳头,眼睛里闪着一种从未见过的神情打量着家人,吃力地笑着说。    

“好啦,现在我好起来啦!可真把我吓坏了……我以为——非死不可啦……为什么孩子们今天睡得这样久呀?杜妮亚什卡,你去看看他们醒了没有?”    

卢吉妮奇娜带着格丽普卡来了。老太婆一看见女儿的样子就哭了起来,但是娜塔莉亚却激动得不停地说:“妈妈,您哭什么呀?我的病还没有那么厉害……您又不是给我送葬来啦?行啦,您到底是哭什么呀?”    

格丽普卡偷偷推了母亲一下,卢吉妮奇娜明白过来,急忙擦掉眼泪,宽慰地说:“你说什么呀,我的好姑娘,我是老胡涂啦,流起眼泪来了。一看见你,我的心就碎了……你的模样变得太厉害啦……”    

娜塔莉亚一听到米沙特卡的说话声和波柳什卡的笑声,脸颊上立即就泛起了一阵淡淡的红晕。    

“叫他们到这儿来!快叫他们来!……”她央告说。“叫他们等会儿再穿衣裳吧!……”    

波柳什卡第一个走进来,在门口站住,用小拳头擦着惺松的眼睛。    

“妈妈病啦……”娜塔莉亚笑着说。“到我这儿来,我的可怜的孩子!”    波柳什卡惊异地打量着那些一本正经地坐在长凳上的大人们,——走到母亲跟前,伤心地问:“为什么你不叫醒我呀?他们为什么都聚到这儿来啦?”    

“他们都是来看我的……我为什么要把你叫醒呀?”    

“我可以给你端水,陪着你……”    

“好啦,你去洗洗脸,梳梳头,祷告过上帝以后再到这儿来,陪我坐一会儿。”    

“你能起来吃早饭吗?”    

“我不知道。大概是起不来啦。”    

“好,那我给你端到这儿来,好吗,妈妈?”    

“真像爸爸,只有心地不像他,比他善良……”娜塔莉亚往后仰了仰脑袋,怕冷似地拉着腿上的被子,淡淡一笑说。    

过了一个钟头,娜塔莉亚的病情恶化。她动了动手指,把孩子们叫到跟前,拥抱了他们,给他们画了十字,亲了亲他们,就请求母亲把孩子们带回家去。卢吉妮奇娜把孩子交给格丽普卡带走,自己仍然守在女儿身边。    

娜塔莉亚闭上眼睛,仿佛是在昏迷中说:“那我就再也看不到他啦……”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把米沙特卡叫回来!”    

满面泪痕的格丽普卡把小男孩推进内室,她自己待在厨房里,小声啜泣。    忧郁的、眼里透出麦列霍夫家族冷酷眼神的米沙特卡胆怯地走到床前。母亲脸上发生的剧烈变化几乎把她变成陌生人了。娜塔莉亚把儿子拉到自己跟前来,感到米沙特卡的小小的心脏,就像是只被捉住的麻雀似的,跳得非常地快。    

“把头低下来,孩子!再低点儿!”娜塔莉亚央告说。    

她对着米沙特卡的耳朵悄悄地说了些什么,然后把他推开,直瞪瞪地看了他一眼,紧闭上直哆嗦的嘴唇,强颜做出可怜、痛苦的微笑,问:“你不会忘记吧?会说吗?”    

“忘不了……”米沙特卡抓住妈妈的食指,攥在滚热的小拳头里,攥了一会儿,松了手。不知道为什么他踮起脚尖,伸着两手保持平衡,从母亲的床边走开……    把他目送到门口,便默默地翻身朝墙躺着。    

中午,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