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的右岸读书笔记
- 阿去 -
—— · 欢迎来叨叨 · ——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如今夏季的雨越来越稀疏，冬季的雪也逐年稀薄了。他们就像我身下的已经被磨得脱了毛的狍皮褥子，那些浓密的绒毛都随风而逝了，留下的是岁月的累累瘢痕。坐在这样的褥子上，我就想守着一片碱场的猎手，可我等来的不是那些竖着美丽犄角的鹿，而是裹挟着风沙的狂风。
这是《额尔古纳河的右岸》的开头。只看这段，也能知道这个故事有多么美丽动人。
故事是一个鄂温克女人讲述的，她是这个民族最后一个酋长的女人。
故事里有我从未踏足过的极北之地，苍翠的密林，蜿蜒的金色河水，头上长角的驯鹿，凶狠的鹰与十年后报仇的狼，覆盖茫茫大地的白雪……人们病了不问药，而是找萨满，人死了不埋在土里，而是在树上风葬，如果灵魂睁开眼，将看到漫天星斗。
总之，故事发生的地方很远，很冷，也很美丽，那是一个生在温暖南方的我想象之外的美丽世界，也发生在许多许多年以前，由很多细碎的、日常的小事构成。一个人活过了一生，她讲起狩猎、婚礼、葬礼、部落的变迁好像也变得厚重起来，像一部史诗一样荡气回肠。
人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可活，幸运的是，还有书本，可以读到别人故事，体会别人的一生。
· 01 | 寒冷
那是很美的地方，自然不用说。我想说它的寒冷。
夏天时白蝴蝶多，冬天的雪果然就大。
她的姐姐那时还是个孩子，部落迁徙时，走着走着睡着了，便这样冻死了，从驯鹿上摔下去，永远睡在了某一个山谷之中。
她的第一任丈夫与族人一起寻找丢失的驯鹿，别人都划着雪橇去，他太累了，便骑了一匹马，他在马上迷糊了一会，便永远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那是我不能想象的自然的严苛，只要打一个盹儿，便可能失掉宝贵的性命。而这一族的人民，自古便生活在这天寒地冻的荒野之中，多么的顽强与坚韧。
· 02 | 两个男人的善良
金得没有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妮浩嫁给了别人，生活得很幸福，又做了部族的萨满。
金得的母亲依芙琳是个歪鼻子的女人，在别的氏族为他下了一个歪了嘴巴的姑娘。他不愿意娶她，便在婚礼当天找了一棵枯树吊死。
为什么要找枯树？人吊死在树上，便要把那棵树木给伐倒。
金得倔强的去死，却善良到不愿意连累一棵有生命的树，
他心爱的姑娘妮浩，为他举行了葬礼。作为萨满，她第一次在同一天里为同一个人举办了婚礼和丧礼。
那个歪嘴的姑娘，在新婚的第一天变成了一个歪嘴的寡妇，哭得十分可怜。第一天嫁过来，不知道自己应该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是回到娘家去。
部落里有个瘦小男孩叫达西，在熊熊火光里，在葬礼上，向她求婚。
达西很善良，不忍心看她这么伤心，让她有个理由能留下来，过上新的生活。
金得与达西都很善良。而他们各自的母亲，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从一对亲密的好友变成了一世的仇敌，恶语相向了一辈子。
· 03 | 海兰察
海兰察，这个名字只在书里出现过很小的一段。前阵子看一些清朝的战争与将领，恰好看过他的生平事迹，电视剧《延禧攻略》里也有一个这样的愣小子。他未必是乾隆朝最有名的将领，傅恒、阿桂、兆惠将军都比他名气大。但他是惟一从小兵当起的，是一个极其勇猛的人。
你想想，鄂温克族人生活在多么艰苦的环境中，这样寒冷土地长出来的孩子该有多英勇、果敢与坚韧。
他以控马奴的身份，随清军入准噶尔，讨伐金川，在青海、甘肃镇压过回民叛乱，随福康安平定台湾，来过福建与台湾，从青海入藏保卫过日喀则地区。新疆、缅甸、云南、台湾、青海、西藏……这么广阔的山河，他曾去过，曾经勇猛作战过，实在是一位鄂温克族的大英雄。
故事是这样说的：
父亲说，海兰察不仅勇猛过人，而且英俊健壮，他堆我说，你将来找男人，就找海兰察那样的！我还记得当时我就摇着头对父亲说，那可不行，他睡觉时候发出跟老虎一样的叫声，把我的耳朵震聋了可怎么办？
依芙琳横了一声，说，要是海兰察活到今天，日本人敢来我们这里吗？海兰察敢跑过高鼻子的英国人，他还怕矮鼻子的小日本？他不把他们的肠子打得流出来才怪！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英雄故事，像我们提起西楚霸王、关羽、赵子龙、岳飞一样。
· 04 | 媒人与婚姻
这个鄂温克女人有两段婚姻。
第一个媒人是饥饿。她在森林中遇见了熊，她想起族人说，向熊露出自己的乳房，熊便不会伤害女人。她侥幸逃生，饥饿与慌乱中赤裸着上身逃亡，遇见了她第一任丈夫。
第二个媒人是战火。当时苏军向日军开战，瓦罗加的部族受苏联红军之命，追踪日本逃兵。她的部族在寻找失散的驯鹿，两个部族贝尔茨河畔相遇，河水被日光照耀的发出炫目白光，一群蓝色蜻蜓在河面飞舞。她央求瓦罗加去寻回亡夫失散的、唯一幸存的弟弟拉吉米。
十多天后，瓦罗加带着拉吉米出现在她面前，向她求婚。她竟一下晕了过去。
书里是这样说：我想告诉你们，一个女人如果能为一个男人幸福的晕厥过去。她这一生便没有白活。
是的，她的两段婚姻是如此草率，又如此的幸福饱满，像是天神指定。
直到解放以后，一些族人搬到了政府为他们修建的激流乡，孩子们上学，老人们接受医疗，还有人还是过着游牧的生活。部族里的女孩会为了两个男人同时追求她而烦恼，是该嫁给吹笛子的高个子汉人，还是嫁给吃生肉的矮壮族人？
后来她便嫁给了那个吃生肉的人。
吹笛子的人？吃生肉的人？这姑娘的心思是多么的纯粹。
现在的世界越来越复杂了，人的标签也越来越多了，985/211毕业、公务员、有几套房、父母有退休金……好像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
少有人拥有纯粹的、如同闪电般击中的爱情。
（想到有个小妹妹会以一种咨询师的视角来跟我聊，原生家庭、跟对方的父母沟通过吗？人世间那些自然而然的事情，好像变成了一个问题、一门功课）
少一些“用心经营”、“权衡利弊”，多一些自然而然。
毕竟，紫霞仙子说，上天安排的最大！
以上。我只是说了很小很小一部分的故事。很喜欢这本书，还会看第二遍、第三遍……或者某一天我也会去到额尔古纳的岸边，看看那个遥远美丽的、故事发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