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读日本著名小说作家东野圭吾的推理小说。其情节跌宕起伏、曲折多变自是已在意料之中,推理小说嘛,没有悬念就无所谓推理了,也就没有让读者欲罢不能的吸引力了。
另外,这部小说还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就是东野圭吾以"小丑人偶"的旁观者视角,构建了独特的叙事维度——它目睹血色暗涌却无法言说,恰如真相在谎言织网中的困境。当人类用主观意志涂抹现实时,这个被冠以“悲剧”之名的器物,反而成为最诚实的见证者。人偶师悟净所言“拥有者必遭不幸”的谶语,实则是因果轮回的隐喻:被贪婪操控的灵魂,终将沦为命运的提线木偶。
时隔一年半,竹宫水穗从澳大利亚回国,回到她的外婆家。她知道,外公竹宫幸一郎去世后,他创造的竹宫产业交由长女竹宫赖子掌管。竹宫幸一郎没有儿子,只有赖子、琴绘、和花子三个女儿,他让长女赖子招曾经做过他部下的相马宗彦入赘,为的是让家业能够得以延续。赖子大学毕业后加入竹宫产业,很快就显示出自己出色的行动力和创造力。幸一郎发现了赖子的才能,便有意培养她做接班人,如此,自己百年之后,就不必将产业交由外人掌管了。
幸一郎去世后,竹宫赖子顺理成章地继任了社长。
竹宫水穗的父亲正彦于三年前去世后,她和母亲琴绘把姓氏又改回了外公家的竹宫姓。
故事是从赖子因“精神衰弱”跳楼自杀开始讲述的。
水穗按响了竹宫家“十字大宅”的门铃,迎接她的是在竹宫家做了几十年女佣的梅村铃枝和坐在轮椅上的表妹佳织。佳织是赖子跟宗彦的独生女,天生腿有残疾。
小丑人偶: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我感觉自己被从一个昏暗的箱子里取出后,被夹在腋下带到一座二层楼的楼梯口,放在一个置物架上。我看见了一张男人的脸。这个男人把我放下,仔细地端详了端详,满意地走开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叫永岛正章。不久,我听见一声凄厉的嚎叫,一个身穿白色睡裙的女人自我眼前的楼梯奔上来,来到我面前,用力将我“拽倒”在地毯上,便迅速跑向阳台,毫不迟疑地翻越了栏杆。离走廊交汇处不远的一个房间里,一名男子怀抱一个年轻的女孩跑了出来。“赖子,怎么了?”“妈妈!”在男子的呼喊和女孩的尖叫声中,女人的身体重重地跌落下去,发出一声闷响。
赖子去世后,相马宗彦理所当然地继任了竹宫产业社长职位。
水穗在佳织和铃枝的陪同下,前去拜见外婆竹宫静香。美发师永岛正章正在收拾美发工具箱,他刚刚给静香做完头发。他在附近开了一家美发店,每月会定期上门给静香做几次头发。
几个人正聊着,人偶师悟净真之介上门求见。静香和水穗、佳织一起接待了他。悟净的父亲是赖子购买的那个小丑人偶的制作者,他是专门来要求回购人偶的。他说这只人偶被称为“悲剧小丑”,拥有它的人会遭遇不幸。听说赖子已经去世,他痛心不已,懊恼自己来晚了。
今天是赖子的七七,宗彦、和花子及丈夫近藤胜之、赖子的堂兄、竹宫产业董事松崎良则等人去扫墓还没回来,静香说需要征求宗彦的意见才能答复悟净,让他明天再来。
小丑人偶:女人跳下阳台后,马上有人捡起我,又再次将我扔回地毯上。一个坐轮椅的少女从我身旁经过,去往阳台,她看起来悲痛欲绝。一个老妇人过来劝她回房休息,我才知道女孩叫佳织。老妇人说我怪吓人的,把我从地毯上拾起来带回她的房间,从储藏室拿来箱子和玻璃罩,把我塞进了壁柜深处。悟净来时,我被带到会客室,待悟净离开,我又被女佣安排在地下室的一间音乐室。
傍晚时分,宗彦等人回来了,人群中还有一位三十几岁、名叫三田理惠子的女人,看起来颇有些风韵。宗彦给水穗介绍说理惠子是他的秘书。佳织跟水穗说,她曾经是妈妈赖子的秘书,现在以爸爸的夫人自居。
青江仁一在晚饭开始前不久从学校回来了。青江的爷爷是幸一郎的朋友,青江父母因车祸身亡,爷爷去世前,幸一郎许诺在青江研究生毕业之前,由竹宫家负责照顾他的生活,因此,在研究生毕业之前,青江会一直住在十字大宅。青江毫不掩饰对佳织的爱慕之情,佳织却并不买他的账。水穗隐隐感觉到佳织似乎喜欢三十五岁的美发师永岛。
大家都知道,永岛是幸一郎和情妇的孩子,也就是说,赖子跟永岛是同父异母的姐弟。静香对此也心知肚明,只是不便明言,都心照不宣罢了。佳织告诉水穗,永岛喜欢赖子,即便她已经去世,他还是难以忘怀。水穗很是惊讶!佳织和永岛注定不会修成正果。
当晚,除三田理惠子在晚饭前就离开了之外,近藤夫妇、松崎和永岛都在十字大宅留宿。不必说,青江自然也住在这里。
小丑人偶:很晚了,宗彦,应该是他,来到音乐室,他打开唱片机,躺在沙发上一会儿睡着了。这时,一个黑影闪进来,看了一眼“熟睡”的“宗彦”,以为他睡着了,开始翻找什么东西。“宗彦”听到了异响,发现了黑影。在扭打中,“宗彦”倒地而“亡”,黑影夺门而逃……这期间我看到了很多细节。
剧情发展到故事最后,才知道,小丑人偶看到的这个“宗彦”其实是永岛伪装的,倒地也是装死。
当晚,确切地说,应该是次日凌晨,宗彦和理惠子被害,地点就在十字大宅北侧地下室的音乐室。
在报警后,警方不排除内部作案的嫌疑,当晚睡在十字大宅内的人彼此猜疑。表面上冷血无情的青江却是最清醒的人。除此之外,受母亲琴绘之托,在暗中调查赖子死亡真相的水穗也在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动向。青江听佳织说小丑人偶是赖子最后摸过的东西,想留做纪念,他便意识到人偶身上或许有与案件有关的痕迹。他决定带人偶去他所在的大学图书馆采集指纹。不幸的是,他在去往学校的途中遇害。
故事讲到此处,我不想继续按原著记录后面的情节了。我知道,对于推理故事来说,有很多细节需要描述,而我根本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推理的过程非常烧脑。无论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一句看似不经意的对话,甚或一个眼神、一件不起眼的物品等等,都可能是推进故事发展的线索。还有,对于环境的描述、案发现场的人物与物品的位置关系、光线的明暗对比、人物之间的爱恨情仇、利益纠葛,等等,都与案件的真相不无关联。想要说明这一切,无疑需要把每一个细节,每一层关系讲清楚、说明白。这,又何其难也!
人命悬案接二连三地在这座十字大宅里发生,案情扑朔迷离。赖子的所谓“自杀”,其实是永岛的仇恨和宗彦、三田理惠子的贪婪交织叠加之后的阴谋,他们三人合谋杀害了赖子。永岛是以幸一郎私生子的身份出入十字大宅的,与宗彦和理惠子共同害死赖子之后,又将同谋者宗彦和理惠子杀害,然后企图嫁祸于胆小怕事的松崎良则。
永岛害怕青江查出他遗留在小丑人偶上的指纹,遂狗急跳墙,杀害了青江。青江之死使案件的侦破更加困难,无能的警方准备草草结案了事。然而,正是永岛的这次狗急跳墙式的冒险行动,露出了马脚,聪明的水穗看穿了永岛的阴谋。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静香早已明了永岛的企图。因为,在幸一郎去世之前,她就知道永岛不是幸一郎的私生子,只不过永岛的生母被幸一郎始乱终弃,忧愤而死,幸一郎心存愧疚。他想为永岛做点什么,以此来赎罪。幸一郎临终前向静香袒露了这个秘密,他留给永岛部分遗产,帮助他投资开办了一家美发店。
当然,赖子的死,是静香始料未及、也不愿意看到的。对于宗彦与理惠子的被害,静香应该能够认定是永岛所为。这位家族的掌舵者以沉默纵容罪恶。她默许永岛的存在,既是替幸一郎赎罪,也是为了让他制衡宗彦。这位洞悉一切的老妇人,像观察化学实验般注视着人性的裂变,直至失控的火焰开始无情地吞噬棋盘。
人偶师悟净在跟水穗的交谈中,做出这样的推测:得知赖子死亡的真相后,有人发起了为赖子复仇的计划。
复仇的第一步:设计让永岛看到写给宗彦的信,信中说,有人知道宗彦和理惠子杀害了赖子,警告他们尽快自首。永岛中计,不得不冒险杀掉宗彦和理惠子灭口。是为借刀杀人!
复仇的第二步:利用青江和水穗的聪明才智,让他俩逐步接近赖子被害的真相,暗示小丑人偶身上留有指纹,让青江有所行动,以此逼迫永岛再次有所反应,露出恶狼的尾巴。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个度很难把握,青江因此丧命。
复仇的第三步:在青江被害时,制造对永岛有利的不在场证据,让永岛自己意识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把柄,让他乖乖就范,以此永远地控制他——这才是最可怕的复仇!
人偶师悟净并没有明确指出这三步复仇计划的设计者是谁。直到本书结尾,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纵观整个故事,我们恐怕都忽视了一个关键人物。她在所有与十字大宅有关的人物当中,处在最为核心的地位。她就是竹宫产业前后两任社长——赖子和宗彦——的独生女佳织。她深爱着母亲赖子,相反,因为父亲宗彦背叛了母亲,她非常厌恶他。
我想,后面的一系列复仇行动,应是这位天生双腿残疾、外表柔弱的少女佳织所为吧?她借助外婆静香的力量,巧妙地利用了人性的弱点,在不动声色中实施她的计划。这个被所有人低估的角色,用轮椅划出了一道最锋利的复仇弧线!当她毅然决然地推动复仇齿轮时,她是否获得解脱?我想,她获得的恐怕是一间永恒的情感牢笼吧?
还有,永岛正章看似掌控了全局,事态也在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然而,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发现,他才是一具真正的“悲剧人偶”。当永岛在音乐室无情地举起那把匕首,残忍地杀害了宗彦的时候,那个渴望被家族认可的自我也同时被杀死了!
水穗跟悟净说,“犯罪永远得不偿失”。我想,所谓“得不偿失”,它所指向的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代价,更是直指灵魂深处的熵增定律。
故事的结尾,坐在轮椅上的佳织深情地凝望着小丑人偶,流着泪轻声说道:“一切都结束了,妈妈。”小丑人偶听得出,这声音中明显带有一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