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列夫•托尔斯泰(1828-1910)
她这样觉得:“如果我做出似乎没有发现什么的样子,他就会以为我不支持他;如果我自己显得闷闷不乐和心情不好,他就会说我(他经常这样说)垂头丧气。”此外还有一些诸如此类的感觉。【玛丽亚太难了o(╥﹏╥)o】
在玛丽亚公爵小姐的心里有一种痛苦的疑虑。她会有爱情的欢乐,会有对一个男人的尘世的爱情的欢乐吗?玛丽亚公爵小姐在考虑婚姻时,即幻想得到家庭的幸福,也希望有孩子,但是主要的、最强烈的和深藏在她内心的愿望是想得到尘世的爱情。她愈是想对别人、甚至对自己隐瞒这种感情,这种感情就变得愈强烈。
不要希望自己得到什么;不要谋求什么,不要激动,也不要嫉妒。人们的未来和你的命运应该是你所不知道的;但是你活着要做好一切准备。
老公爵从来没有敢于直截了当地对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因为他预先知道他会作出合理的正确答案,可是合理性不仅与感情相矛盾,而且与他的整个生活能力相矛盾。
正如长时间不与男人们来往的孤独的女人经常感觉到的那样,尼古拉▪安德烈耶维奇家的三个女人在阿纳托利到来后都觉得在这之前的生活不是生活。她们的思维、感觉和观察的能力顿时增加十倍,她们觉得好像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一样,而现在她们的生活突然为新的、充满意义的光辉所照亮。【我不能理解。】
小公爵夫人像一匹久经沙场的战马一样,一听见号声就忘掉自己的身孕,不知不觉地往前冲,习惯性地卖弄起风情来,她是出于天真和轻浮高高兴兴地这样做,并没有任何别的用意或内心斗争。【小公爵夫人有浅薄的快乐,流于俗套的爱好,她是自得其乐的。】
他觉得他为女儿受了侮辱。这种侮辱是最难忍受的,因为受侮辱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是他爱得甚于爱自己的女儿。【鲍尔康斯基公爵是爱自己的女儿的,只是表达爱的方式有偏差。】
我遵守这样的规则:姑娘完全有权自己进行选择。我给你这样的自由。记住:你一生的幸福将取决于你的决定。
我的天职是以别人的幸福,以博爱和自我牺牲的幸福为幸福。【玛丽亚信教信魔怔了,她的出发点异常神圣,但因此做出的决定从上帝视角来看是正确的。】
古往今来,世界上的孩子们都是不知不觉地从摇篮里出来长大成为男子汉的,而对伯爵夫人来说这种经验并不存在。在她看来,她的儿子在长大成人的每个时期的成长都是非同寻常的,好像从来没有过千百万这样长大的人似的。如同二十年前难以相信一个待在她心脏下面的一个小生命到时候会哭、会吮吸奶头和会说话一样,现在她也难以相信这个小生命会成为坚强的、勇敢的男人。【这就是为人父母以后才能体会到的那份独特感情吗?】
他们几乎半年没有见面了;他俩正值刚在生活道路上迈出头几步的年龄,彼此都发现对方有巨大的变化,这是他们在生活中迈出头几步时所处的社会环境的完全新的反映。两人自从最后一次见面以来变化确实都很大,他们都想尽快地向对方显示自己身上的这些变化。
他向他们讲了申格拉本的战斗,讲得完全像人们通常讲他们参加的战斗一样,也就是说,把战斗讲得像他们所希望的那样,讲他们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故事,讲得非常动听,但完全不是它的实际情况。罗斯托夫是一个诚实的年轻人,他绝不会有意地说假话。他开始讲的时候想要把一切讲得完全和事实一样,但是不知不觉地、不由自主地而且不可避免地说起谎来。他面前的听众和他自己一样,已经许多次听过关于冲锋的故事,对什么是冲锋已有一个固定的看法,希望从他那里也听到同样的故事,如果他对他们讲真话,那么他们要么不会相信他的话,要么更坏,会认为是罗斯托夫自己不好,以致他没有遇到那些讲骑兵冲锋的人通常遇到的事。他不能向他们简单地讲述大家如何纵马快跑,而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扭伤了手臂,为了逃避法国人追击,拼命往树林里跑。再说,为了讲出实际发生的一切,需要努力克服自己,只讲发生的事。讲真话是很困难的,年轻人很少能这样做。他们希望听到的故事是:他激动得浑身冒火,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像一阵狂风朝敌阵袭去;冲入敌阵后左砍右杀;马刀开了荤,他砍得精疲力尽摔下马来,如此等等。
每一个将军和士兵都感到自己的渺小,意识到在这人海中自己只是一粒小沙子,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强大,意识到自己是这一巨大整体的一部分。
他问了一声好,第一团就高声喊道:“乌拉——拉!”——他们喊得那样震耳欲聋,那样经久不息,那样兴高采烈,以至于连他们自己也为他们构成的那个庞然大物的人数众多和力量强大而感到震惊。
......
他感受同这支军队的每一个人的感受一样——这是一种极端激动的心情,一种意识到自身强大的自豪感和热烈爱戴那个为其举行这次盛典的人的感情。
他感觉到,只要这个人说一句话,这整个庞然大物(他与它连在一起,是一颗小小的沙粒)就会去赴汤蹈火,就会去犯罪,就会去死或者干出伟大的英雄事业,因此他在快要听到这句话时,不能不浑身颤抖,不能不屏住气息。
他由于生性高傲,从来不接受别人的帮助,可是在帮助别人的借口下,常常去接近那些能使求助的人取得成功和吸引着他自己的人。
鲍里斯这时感到自己已与上层有权势的人物很接近,心里非常激动。他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接触到了那些指挥着部队的全部规模巨大的运动的发条,而他在自己团里感觉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顺从的、微不足道的零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