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心》《不祥的蛋》读书笔记
去年读完《大师和玛格丽特》,我非常喜欢,将之选为年度TOP3,因此琢磨着再读读布尔加科夫的其他作品。
读完《狗心》和《不祥的蛋》这两个中篇,正要动笔写读书笔记时,猛然发现今天竟是作者布尔加科夫的诞辰132周年纪念日,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昭示着我与这位苏联作家的缘分。
布尔加科夫 《大师和玛格丽特》
如果说读《大师和玛格丽特》像是乘上火箭逛狂欢的游乐园,那么读《狗心》和《不祥的蛋》就像是跳着蹦极看两幕荒诞的戏剧。
布尔加科夫绝对是控制故事节奏的好手,读他的作品总有一种过瘾的感觉。
两部作品都从较为缓慢的铺垫与独白开始,用悬念将读者的情绪反复地吊起五分又放下三分,就这样一步步地拉高直至顶峰。然后,绳索突然被砍断,随着一阵如同失重感般的眩晕,读者正面迎向作品的高潮。两三次摆荡过后,剧中人物的呐喊之声消散,动荡平息,一切复原,归于沉寂。
莫斯科的普列奇斯坚卡大街是这两部好戏上演的舞台。这是当时知识分子居住的地方,如今的托尔斯泰博物馆和普希金博物馆都坐落于此地。《狗心》的主人公菲利普·菲利波维奇· 普列奥布拉任斯基教授的诊所和寓所以及《不祥的蛋》的主人公弗拉基米尔·伊帕季耶维奇·佩尔西科夫教授的实验室,均位于普列奇斯坚卡大街。
两位主人公,一位是医学家,一位是研究两栖动物的生物学家,想必“弃医从文”的布尔加科夫从自己的老本行中获得了不少创作灵感。
《狗心》讲述普列奥布拉任斯基教授把一条赖皮流浪狗更换了人类的脑垂体和睾丸,本意是想进行恢复青春的研究,结果却意外地让狗逐渐“人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耻混蛋,闹出一系列令人生畏的麻烦。
《不祥的蛋》讲述佩尔西科夫教授在实验中意外发现了一束红光,这种光可以加速生物的生长和繁殖,制造出体型巨大且疯狂繁殖的个体。在拿着克里姆林宫公函的罗克的威逼之下,教授的几台红光仪器都被征用去孵鸡蛋,结果,却因为鸡蛋和蛇蛋寄错地方的意外,扬起一场浩劫。
以科幻为皮的两个故事,其讽刺对象不可谓不明显。
知识分子对进步的美好追求总是被歪曲利用,他们的力量意外地造就了一批“无赖无产者”,要么如有着狗心的沙里科夫,对布尔什维克主义的认知就是「拿来一切,大家分分」的流氓逻辑,要么如红光照耀下诞生的成群结队的怪物,走到哪里破坏到哪里。
这两种所谓“无产者”实在典型,无论是在四十多年前的那场浩劫中,还是在一百年后的今天,我们似乎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他们叫嚣着谁弱谁有理,渴望不劳而获,擅长躲在暗处举报,一旦拥有权力,就作威作福,甚至搞权色交易;他们举着意识形态之旗,行自私自利之实,群聚而起,大肆破坏,所到之处沦为地狱焦土。
最终,沙里科夫重新变回了狗,怪物们被八月天里闻所未闻的严寒冻死,对恢复青春的研究再无下文,可以加强生命力的红光从此消失,两位教授一位被折腾得够呛,一位干脆一死了之。于是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而社会的发展也在这麻烦和浩劫之后陷入停滞。
这两部接连完成于1924年和1925年的作品,虽然故事全然不同,但节奏与内核都十分相似。
读完后,我一方面为布尔加科夫的语言和思想所折服,一方面对他日后将要遭到的排挤和迫害毫不意外。
而布尔加科夫则一边感叹「我担心,由于我的大胆言论,这些人会毫不犹豫把我送去“吃牢饭”」,一边继续完成了一部部大胆的佳作。是为知识分子的良心和对才华的不辜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