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又到哪里去找了这所谓的意外收获呢?此事,却着落在天水的何重建身上。正如前文所说,直到此时为止,何重建和他手下的这个藩镇投诚孟昶的举动,还仅仅停留在表面的改旗易帜之上,也就是流于表面的。也就是说,从实质上看,孟昶的军令政令,还不能在天水发生效力。
那何不就趁着兵力已经出动的机会,一杆子插到天水,解决掉何重建的问题呢?到时候班师回去见孟昶,他们就可以说,他们虽然没能完成夺取关中的目标,但他们把孟昶的军令政令,推行到了天水呀!
在撤军的路上,乃有一路蜀兵,并未随大部队经散关退入蜀中,而是守在了陇右路上,迎候何重建。何重建见到他们,当然也就有些惊异。
只见他们说,他们是特来请何重建,与他们一同入蜀的。何重建可以不必回天水了,现在就掉头往散关,向成都方向去罢。
自何重建投诚孟昶的那天起,何重建也许想到了早晚会有这一天,也许又没想到罢,故我们就不知道,面对这般不速之客,他究竟是作何反应。也许,他终究还是表示了,如此就太过仓促,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他都还需回天水去料理一下,这样的意思罢。
可惜,无论何重建说过这样的话没有,蜀兵既有备而来,当然也都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他们当即就表态说,天水的公事私事,您都可以放心交给我们去办,您只管放心往成都去,就可以了。
这话却柔中带刚,何重建也算是个老江湖,自然一听就懂。事已至此,又何须多言,他也不再说什么,接受了这个结局。
何重建默默往成都去了,蜀兵把他送走,乃还是自投天水来。他们的行军,还是颇为迅速的,还在送走何重建的当天之内,就赶到了天水。
所谓公事者,无非就是办理接管之事,大约的确也不劳何重建亲自再回天水来一趟罢。只要天水军民对此不生异议,那蜀兵赶来天水,自己也可以办了这些事。他们进了天水,查封府库,办理交割,又分兵把守各个城门及各条主要道路。
而面对蜀兵突如其来的出现,和紧锣密鼓的操办,广大天水军民的反应,却是情绪稳定的。到蜀兵将大小事情都料理停当为止,天水社会面上的反应,乃可以用一城晏然,各无异言来形容。大家就这样情绪稳定地接受了,孟昶的军令政令将推行于天水,这样的事实。
据我们后人看来,解决了天水的这件事情,大家总好算得有以向孟昶交差,而作为指挥员的张虔钊,及时下了撤退的决心,则更是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只不过,当事人自己似乎并不这么看。张虔钊自己,对于此次出兵关中的无功而返,倒似乎是深感自责的。据称,当他本人并指挥机关撤回到兴州(今天的巴中)的时候,他竟就此愧恨交加,一病不起。
张虔钊诚然是个无功而返的将军,因此也就难以与名将这个词挂上什么钩。但是,这个没有走向胜利的将军的死,对于孟昶来说是否可惜,是否算是重大损失,各位看官看过前文,对此想必可以见仁见智了罢。
蜀兵进军关中不成,而回头去解决了何重建,而王景崇那边,与此竟也相距不远。他马不停蹄赶来西线,想要抓住西线蜀兵的主力,也不成功,只抓到一点尾巴。但他并不因为这次没能抓住蜀兵主力而气馁,因为他又想到,在他的身后还有别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刘知远打发他来关西,是为了处理赵匡赞和侯益的问题。现赵匡赞虽自己去了汴梁,侯益却还在凤翔,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要去汴梁给刘知远祝寿。
当然,刘知远是不可能再过这个生日了,因为他已经死了,而侯益当然也就谈不上再去给刘知远祝寿的问题。可是,祝寿不过是个名义,真正重要的,应该是这个名义背后的实质,即侯益到汴梁去报到。那么,到此时为止,这样实质的行动,侯益却终于没有做,他这种情况,算不算是刘知远所说的迁延观望呢?据我们后人看来,恐怕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何况当时的人们呢。刘知远即便死了,凡属重大事项,却也仍有各顾命大臣主持,他们对侯益的看法,至少还暂时与刘知远一致。对于侯益迟迟不肯来汴梁之事,他们亦觉不满,故他们代签了一道诏命,又委王景崇为凤翔巡检使,着他制置凤翔事务,等于是对刘知远叮嘱的重申。
而尽管刘知远此时已死了,看来王景崇也还没有将他来时刘知远对他的叮嘱,抛在脑后,这还是相当值得肯定的。除此之外,他还将雷厉风行的作风,亦延续在这件事情的办理上,这就更是可喜罢。在收到了来自汴梁的正式命令以后,他又是一个马不停蹄,径直向着凤翔城而去了。
正如退走的蜀兵在天水所做的那样,王景崇抵达凤翔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他所带来的兵马,接管凤翔各城门的守备。这当然也属例行公事罢。而在控制了进出城池的道路以后,他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察看侯益的动态。如果侯益确有诚意,那他此时就应该上路往汴梁去了。
那当然,王景崇很快就发现,侯益直到此时,也仍然出现在凤翔,没有上路往汴梁去。显然,他是没有诚意了。按照刘知远对王景崇的嘱托,对于这没有诚意的侯益,王景崇是可以便宜行事的。
我们看王景崇来到关西以后的作为,应该说还不失为雷厉风行,可是,在这件他可以便宜行事的事情上,他却忽然犹豫了起来。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还是暂待下文,继续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