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君王们追求霸业,自然都是满满的大理想,即“吾所大欲也”。比如:国被欺,子被杀,地被占,所以要干一凡大事业。孟子听后,并未以宏大叙事恭维君王,顺便捞个位子,而是讲起:“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者皆欲出于王之途”,等等。简而言之:大王,你的理想是报怨,而非救民。而救民优先做好内政,送你六个字:省刑罚,薄税敛。也即“此二者仁政之大目也!”而身为父母官要干些什么?是一心为你好吗?NO!孟子曰:“父母之于子,为之就利避害,未尝顷刻而忘干怀。”这才是称为父母官的缘由。对待子民就要想对待子女一样,如保赤子。“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对鳏寡孤独更需要救助。而长久之治,则需要避免:“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己,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简单理解就是,只有让老百姓安居乐业,才可乖乖地,不打不闹。因此,强调:“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育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 尤其“凶年”无视民之死亡,就是大错特错。孔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话够狠。
日常治理,也要明白“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孟子同时强调,当王的不能一切顺其自然,还要管事。比如:鱼不满尺,市不得粥,人不得食。养生葬死,民之大事。若一味杀光吃光,民生何以长久?
聊了内政,还可以谈谈天下大事。君王问:天下江山能一统吗?孟子说:天下必定于一。“熟能一之,不嗜杀人者能一之”;“有不嗜杀人者,则天下之民皆引领而望之矣”。
此刻想起一首诗。
《己亥岁》
唐 曹松
泽国江山入战图, 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
传闻一战百神愁, 两岸强兵过未休。
谁道沧江总无事, 近来长共血争流。
大概如此吧!战争之后总是百姓流离失所,总是子弟尸骨遍野。诶,说多了也是无耐。现在还有不少同胞,总喜欢打打杀杀,为霸业叫好。
那么回过头来想想,为什么我们曾经那么认定:孔孟之道是耽误中华民族振兴的流毒呢?一言以蔽之:不明而已。
首先说孔孟之道讲究忠君报国,即所谓遵守君君臣臣之规,也确实维护了王朝大业。但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历时近两千多年,中国照样改朝换代,似乎没耽误多少进步吧?至少一八四零年以前,中国作为农业国家尚处于世界先进行列。看看我们的琴棋书画,看看我们的歌舞戏曲,是如此之丰富。祖上不发达,能有这份闲心追求这些东西吗?
而儒家为君王指明的仁政观,不管君王信不信,都要说给老百姓听,做给老百姓看;而老百姓万一就信了呢,当君王不能正确履职时,老百姓就可以据此造反。你能说儒家就没有促成过革命行动?
其次,孔子说君臣之道,亦非凭空而论。当年齐景公不务正业,孔子实在看不下去就直接怼了:君君臣臣各有角色,你当王的也要承担王的职责。进而父子、夫妇是不是也各有角色担当呢?难道今天就彻底消灭了君君臣臣吗?别想多了,有些抽像的权力,不过是空中阁楼,可以画出来,但立不住。
再者,孔孟之道诞生于两千年前,尚处于奴隶社会、封建社会时期,能讲出:君轻民贵,社稷次之。已经堪称大家了。而在历史上,有人打了几个胜仗,就自以为了不起,硬生生要废掉孔孟所代表的儒家文化,可是历史兜兜转转,还不是一个样吗。秦始皇够强力吧,焚书坑儒,也没烧掉儒家文化,反而没几年,秦王朝先剧终了。
那么儒家思想真得全是愚忠思想吗?先不说孔孟敢对任何君王说“不”。儒家继承者韩愈,有篇时评叫《争臣论》,就直言身为五品的谏议大夫阳城,五年没提谏言,是干什么吃的。你严重失职,你对不住君王的一片信任,等等。还有唐朝那位谏议大臣魏徵,可以说是一位让李世民见了都头疼的主。
话说这一天,李世民正在玩鸟,远远看见魏徵来了。怕魏佬说“玩物丧志”,赶紧把鸟藏到怀里,结果愣是把鸟憋死了(详见《资治通鉴》)。可见还是有些君王在乎不同意见者,或许正是如此,才有盛唐之治吧。
孔孟推崇尧舜之仁政,但在争霸天下的时代,往往得不到重用,也即君王不果行。但在和平年代,儒家仁政之说始终是国家治理的价值方向。天安门前的华表,原来也叫诽谤木。相传舜立木牌于交通要道,供人书写谏言,针砭时弊。可见儒家是支持发表不同意见的。格物致知,儒家所追求地正是事物的本源,是制定所有方略的基础。失之于正,未明其德,再好的理论就只是一堆废纸而已。而孔孟之道支撑了近两千年,或许不是那么强,但也不是那么差。孔孟均为学者,其思想称为学说,后人信不信,干不干,成不成,要与时俱进,去芜存精,不可照抄照搬,做愚腐之人。
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朱熹曰:“向无孟氏,则皆服左衽而言侏离矣”。啥意思?左袵—少数民族服饰;侏离—少数民族舞蹈。没有管仲抵挡蛮夷,没有孟子继承孔学,我们如今就是蛮夷之后。如此,华夏之根,惟孔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