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张祺尉的文集《巴山雨.米仓月》
文/张乾东
和张祺尉相识已快十年,我们因为家谱而在网络相识,那时候我母亲刚刚过世不久,整理母亲遗物时,我无意间发现柜子里有一本发黄的家谱,通过家谱了解到一些自己的身世,只知道是湖南上来的,上川始祖是张裔和,再往前一无所知。也就是从此刻起,我对自己的先祖产生了强烈的探源之心。这本家谱让我如获至宝,当即带回浙江,将其整理成电子版。说来也巧,巫山的侄子张修坤某天将我拉进一张氏族群,通过断断续续的聊天,我发现我们巫山张氏族群,居然是汉初名相张良、南宋名相张浚的后裔,原来自己“大有来头”这让我“欣喜若狂”,有时候朋友聚会,不免拉出来“显摆”一下自己的家世。但我们巫山张氏往上却不知如何溯源,这让我不免遗憾。侄子说群里有个叫张祺尉的宗亲,长年义务为各处宗亲效劳寻找家世,我和祺尉便这样相识了。或许五百年前是一家,我们初次聊天,便觉得特别亲近,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不管山高水长,不论岁月变迁,总是阻隔不断的。祺尉对我迫切想寻根问祖的心十分理解,他说他掌握有大量资源,慢慢找,一定能找到。这一找便是两三年,通过他海量的寻找,终于为我们巫山张氏找到了来处。在他及四川张前光等人的帮助下,我们巫山张氏的家谱很快得以顺利出版。
祺尉是公认的热心人,这些年为许多七瑛后裔认祖归宗,弄清自己的来龙去脉,付出大量心血。我前面不吝笔墨写上这么大一段,一方面我是感谢祺尉的功劳,另一方面也想从侧面说明这么一个热心的人,才能写出那么多充满热血、充满人间烟火的诗文。
一个热心之人,他的诗歌必然思绪饱满,情真意切。张祺尉的诗歌不掺虚情假义,以情动人、以真撩人,每首诗都贮满他个人的灵性,在作者与读者之间架起一座大桥,拉近相互之间的距离,进而产生共鸣。“月光是忧伤的泪水/湿了苏轼的笔尖/每一片思绪都在不停地疯长/绵延到月亮之上/采一缕桂花香下酒/泡一壶思念里的惆怅/请给我落笔千言的豪放/请给我一泻千里的力量。”(《月光印在了我的诗笺上》);“一年的伫立站望/只为等你千百次地回眸/千百次地回眸/风干的眼泪已成永恒的情殇/人世间最伟大的爱/才是你熟悉的背影/在瞳孔深处飞扬/人世间最缠绵的爱/才是一种力量/深入骨髓/双手紧握/久久不愿散去的是爱情袅袅的芬芳。”(《七夕,人间最美的畅想》)……这类诗歌他把传统的民族元素运用得比较好,讲究意境、诗中有画……读罢诗歌让人身临其境,美感无限,这符合中国人几千年以来的审美观。
思乡,从古到今都是诗文表现的主题之一,其佳作更是不计其数。如唐代高适的“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唐代戴叔伦的“海畔尖山似剑芒,秋来处处割愁肠。”等佳句,感染了一代又一代国人,至今我们都还在吟唱抒发自己的乡情。秋色萧条、江南烟雨、长河落日、明月高悬、夕阳西下等等情景,都会引发诗人对故土的思念。这些思乡诗,往往触景生情奔涌而出,忧伤中间还充满豪情。“是谁,借来三千时光,把姹紫嫣红的色彩,妆点在三秦大地上,书写出盛世华章?”“春,醉在风里,邂逅一阵风,邂逅一阵春风。桃花、杏花和梨花,借着春风春雨的手笔,从椰风挡不住的江南,一直到大漠孤烟直的北方,一路渲染。”(《春之韵》);“在远方,我们依然爱这片土地的老屋老水井,爱这让我们找到回家坐标的炊烟和小路!”(《在初春里行走》);“是在聆听牛铃的低语/远方牧笛的脆鸣/眺望原野苦涩的风景/细数着天空太阳的年轮。”(《童年》)……语言干净洗练,情感真挚明快,透射出浓浓的抒情意味。我们感觉得到,写作的时候张祺尉内心文思奔涌,几乎是一气呵成,我们读出了乡情柔软的共性,同时也读出了秦巴之子张祺尉的高雅格调。他的这类诗歌或散文立意向上,有着明显的个性思维,从而构成了其独特的艺术风格。
张祺尉善于观察周边事物,从生活锁事中下笔,并提炼出人生韵味。大千世界,林林总总,只要深入观察,诸多人和事,物和景,本身就是一篇生动的诗文,张祺尉对此有着深刻地认知。他的生活体悟能力是相当不错的,并且能用文字将其转化为一种文学的力量。张祺尉善于洞察事物内部所蕴含的思想、情感和精神,并且能很好地捕捉出来,转换为文字,让人过目难忘,继而感叹自己的人生,引起共鸣。“站立在贯沟的山顶,遥望着那漫山遍野的红叶,那喀斯特地貌所形成的峰峦叠嶂,沟壑峡谷和红色的山崖,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悬崖上生长的一簇簇红叶树绿木枝,像一团团火,在悬崖峭壁上燃烧,点燃了底坪火红色的秋天。”(《福成,山岩岩那一簇簇红》);“充满生活情趣的山歌,在米仓古道上飘荡,在夕阳中羞红了面庞,尽管心想事不成,那也是一股从骨子里迸发的力量,一种信念、向往和憧憬,我们今天依然能看见他们精神焕发,背着米仓古道的春夏秋冬,一步步丈量着生活的尺度,凭借着山歌,凭借着骨子里的力量背着岁月,背着太阳,走短了米仓古道,走落了夕阳。”(《南望米仓又一年》)……在张祺尉的诗文里面,不乏这样的例子,读者可以慢慢去摸索感悟。我们知道,文学就是在反映生活,当然要对生活由表及里地进行深化,就事论事就失去了文学作品的价值。张祺尉这方面做得好,所以他的作品总给人以深刻之感,对一个作家来说,这是一种至上的荣耀。为什么许多人一辈子写不出好的作品,不是因为他们文字不漂亮,而是他们缺少对生活的感悟情怀。
大巴山区是一片神奇的土地,那里有雄奇的自然、淳朴的民风、多样的民族、瑰丽的传说,这是张祺尉创作中的天然源泉,在我看来这一切就算是实打实地写出来发表,也非常具有文学与民俗文化的价值。张祺尉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常常有意地与太实的写作方法拉开距离。“白玉河的桃花开了又榭谢了又开,涓涓清流飘走了历史的尘埃;只有红岩上年复一年的夕阳反照下,恋巢的燕子,在余晖中翩翩归来。”(《桃花流水飘然去,红岩夕照燕归来》);“如今,这片英雄洒过鲜血的土地上,杜鹃花开又一年,年年岁岁红满山,鲜花伴随着英雄的红色精神,红军精神,绽放着永不消逝的芬芳!”(《杜鹃花开又一年》)……张祺尉总在散文诗歌中不停转换,所以他的散文中处处能体会到或浓郁或闲适或浪漫或激烈的诗情。他将直面现实的责任心与大巴山区独有的绚丽文化汇聚交融,产生了强大的文学生命力。
语言是诗歌打开读者阅读兴趣的第一把钥匙,诗歌的语言太过平庸,缺乏创造性,除了自己,估计就没有人能把这首诗看得下去。“今夜,好像有雨/拿云彩来做雨衣/我看到了你们幸福的泪水/在我的眼里写诗/其实那是醉了的诗歌/炽热了你们的轻盈。”(《这个浪漫的七夕》);“桂花树下/遗落的绵绵私语/湿透了缘分/枝头有一双夜宿的鸟儿/一不小心/便走进了人间红尘。”(《桂花树下》)……通过对张祺尉诗歌的阅读,我们发现,他一方面遵循语言的自然规律,讲究事物的内在正常逻辑,另一方面又努力克服语言的流水化表现,制造一些水到渠成的障碍让人去思考。这样的好处就是诗歌的多义性频频呈现,增强诗歌的诗意。
自古以来,人们谈论中国文学时,说得最多的往往是意境,古诗新诗概莫如此,似乎没有意境就不成诗。事实确实如此,一味说理叙事,不注重意境营造的诗歌,读起来如同嚼蜡。 “今夜,没有星光灿烂;今夜,没有月光满天。灯影守着我一个人的身影。翻看着我们毕业的老照片,依窗遥望有你们的方向,夜在静谧中清醒,风在呢喃,心雨开始飘逸。”(《秋夜之思》);“我常常希望闻一闻米仓山的泥土,那是乡愁乡音,那种气息,就是窖藏了几千年的苞谷酒。”(《乡愁乡音后记》)……张祺尉的诗或文,乡土意境非常唯美。走近诗歌,就走近了作者心心念的大巴山,故土如一幅幅打开的画面,徐徐展开,时而有形,时而无形,或让我们陶醉在一种怀念的画面里,或让我们沉浸于一种深深的感悟里,不停治愈阅读者的心灵。事实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大巴山、米仓山”,幸运的是张祺尉已经诗意地抵达,而许多人尚无归途……
张祺尉以大巴山区的民俗风情作为创作的精神支点,一直在尝试着将这一地区的发展历程与民俗风情、乡村生活、个人际遇相结合,追求一种大爱境界,勾画一幅幅历史画卷,找到精神的愉悦和生命的活力。“张打铁,李打铁/打个镰刀送姐姐/镰刀割断旧乾坤/消灭阶级和剥削/张打铁,李打铁/打把斧头送姐姐/斧头劈开新世界/前赴后继创大业。”(《张打铁》);“金山银山,不如米仓山的绿水青山。米仓山里的野葱香,家乡的味道,万水千山,味在心里,珍惜当下,留住记忆。”(《米仓山里野葱香》)……张祺尉的诗和散文有着许多共通之处,有时候甚至觉得,他的散文就是一首诗,而他的许多诗歌也有着散文的特点,但形散而神不散,细细读罢,仍旧余味无穷。大巴山、米仓山是张祺尉的情感寄托,张祺尉则让大巴山、米仓山跨入一个诗意的时代。很难说他们谁成就了谁,我们相信,有情的人碰到有情的物,就能产生心灵的火花,在大地上写出干干净净、轰轰烈烈的情诗!
大巴山和米仓山有几百里,张祺尉就有几百里乡情,无形中拉伸了他的写作意境。整体来看,他的诗文普遍视野开阔、立意高远,写得既大气沧桑、哲思深沉,又小巧琳珑、情感细腻。他不玩弄语言,也不不玩弄高深,讲究言之有物,追求一种朴实而纯粹的写作路子,自觉远离当下充满浮躁和功利性的写作,这是非常难得的。正因为如此,我相信他的诗歌路子可以越走越远,并且最终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诗文之路。
2023年2月于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