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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米安》读后感

旌旗读后感发表于2023-05-28 08:19:34归属于名著读后感本文已影响手机版

《德米安》读后感

[德]黑塞

德米安:埃米尔·辛克莱年少时的故事

赫尔曼·黑塞

老师正灌输“该隐和亚伯”的故事时,我不断望向德米安。他的脸特别吸引我:聪慧、清醒,极为冷静又不失活泼。他正专注地伏案写着,看上去不像个正在做作业的学生,倒像位钻研学问的学者。我对他并不感到亲近,相反,我有些抵触他。他太优越,太冷漠。他天生的自信是对我的挑衅。而他的眼睛,流露出成人神色——孩子们绝不会喜欢的神色——有些忧伤,略带嘲讽。可无论是出于喜爱还是厌恶,我都无法不看他。

这个人拥有令人畏惧的力量。他有个‘记号’。这个‘记号’可以任人解释。而‘一些人’总是倾心于那些让他们舒适的解释。人们惧怕该隐的后裔。他们有个‘记号’。人们不把这个记号如实地解释为殊荣,相反,人们说,有这种记号的人叫人毛骨悚然。不过这些人确实如此。有勇气和个性的人,在他人看来总是骇人。这种具备无畏又骇人特质的人四处行走,让人极为不适。于是人们给这种人起绰号,杜撰寓言。为了报复他们,也为稍许掩饰自己流露的恐惧——你懂吗?”

也就是说,一个强者打死了一个弱者,可能是种英雄行为,可能不是。无论如何,其他人,那些弱者,现在极为恐慌。他们怨声载道。但若有人问:‘你们为什么不干脆也打死他?’他们却不说:‘因为我们是懦夫。’而是说:‘不行。他有个上帝立的记号!’这大概就是骗局的形成。

人根本无须害怕任何人。如果一个人害怕某人,就会将此人的权力置于自身之上。比如一个人做了什么错事,被另一个人知道了——另一个人就具备了控制你的权力。

强盗

如果你也想制胜某人,你可以在他毫不设防时盯着

他,假如他依旧十分冷静,你就放弃打算吧!因为这个人,你永远无法征服他。永远!

但我认为,我们应当崇拜一切。一切皆为圣神。应当崇拜整个世界,而不是只崇拜这个被刻意划分出来的冠冕堂皇的部分!我们需要上帝的礼拜,也需要魔鬼的礼拜。我认为这样才正确。抑或,人应当创造一个也是魔鬼的上帝。在他面前,人无须对世上自然生发的事物感到羞愧。”

他的话击中了困扰我整个少年时代的谜团。我每时每刻都怀揣的,却从未向任何人袒露的谜团。德米安提到的上帝和魔鬼,冠冕堂皇的神圣世界和秘而不宣的魔鬼世界,正是我的神话,是我对两个世界或世界的光明与黑暗的思索。我认识到,我的问题是人类的问题,是所有生命和所有思想的根本问题。一道神圣的阴影突然投向我,恐惧和敬畏朝我袭来。我看见并感觉到,我独有的、个人的生命与见解,深刻地卷入了伟大思想的永恒洪流。可这种认识并不可喜,尽管它宽慰我,认可我。因为它冷酷、粗暴,它意味着负责,意味着无法再做回孩子,意味着孑然一身。

书籍变成纸。音乐变成噪音。我像颗落英缤纷的秋树,无知无觉。无论滴雨,光照还是严寒,我的生命已缓慢地缩进最幽闭最深邃的内部。它不死。它等待。

贝雅特丽齐

新同学中,我最初并不受欢迎,也不引人注意。他们先是嘲笑我,接着无视我,认为我是胆小鬼,是个令人生厌的怪物。我倒乐在其中,甚至卖

力地扮演着这个角色,并愤愤地躲进我的孤寂中。表面看来,我似乎玩世不恭,可实际上,我常常暗自软弱地屈服于悲伤和绝望。

但尽管如此,我仍享受这种痛苦。我已盲目而麻木地攀爬太久。我的心已在角落里沉寂太久。为此,哪怕承受自责,承受残酷和灵魂上极为可憎的折磨,我依旧在所不惜。这种感受犹如燃烧的火焰,而我的心,在火焰中颤抖!在愁闷的迷惘中,我竟获得了解脱和希望。

可我依旧痛苦。我过着自我毁灭、寻欢作乐的生活。在我被同伴们视为英雄、视为一个大胆逗趣的家伙时,我的心灵深处却布满恐惧和忧虑。我记得一个周日上午,我从酒馆儿出来,看见街上一群正在玩耍的蓬勃欢快的孩子,头发梳得整齐,穿着安息日的衣裳,我竟掉下眼泪。当我坐在酒馆儿肮脏的桌边,喝着酒,高谈阔论,我的朋友们因我的讽人嘲世而震惊或发笑时,我心中却对我嘲讽的事物充满敬畏。我早已暗自痛哭着跪倒在我的灵魂面前,跪倒在我的过去面前,跪倒在母亲和上帝面前。

我从未在伙伴中找到归属感。在他们中间,我深感孤独,也为此痛苦。这并非没有原因。我是酒馆儿英雄,是放肆的嘲讽者。谈到老师、学校、父母和教会时,我总能在言谈间表现出我的智慧和气概——我能接受下流话,甚至自己也能说上几句——但我从没跟他们一起去找女孩。在我用语言把自己伪装成老于世故的情场高手时,我孤单落寞,并狂热而绝望地渴望着爱情。没人比我更脆弱,更羞涩。当我迎头遇上一位漂亮、整洁而娇媚的姑娘时,我就像遇见心中圣洁的梦影般自惭形愧。很长时间,我甚至不敢去雅各特夫人的文具店,因为一看见她,我就想起阿方索·贝克说的那些事,就会满面通红。

越是在伙伴中不断地感到孤独,我越是离不开他们。我完全不记得有哪一次醉酒和吹嘘曾为我带

来快乐。我从未习惯酒精,每次喝醉都令我狼狈不堪。一切都像迫于无奈。我似乎必须这么做,否则我就不知所措。我害怕长久的孤单,害怕我不时泛起的纤柔、羞涩的冲动,害怕时常袭来的绵绵爱意。

上帝预备了许多让人深陷孤独,走向自我的道路。那时,他就带我走上一条满是噩梦的路。越过肮脏龌龊,越过破碎的酒杯和嘲讽不休的夜晚,我看见自己——一个中邪的梦游者,不安而痛苦地在一条丑恶不洁的路上攀爬。有些梦的尽头站着一位公主,而我却受困于臭气熏天、满是淤泥的死巷,无法走向她。我的处境正是如此!我以这种羞耻的方式沉湎于孤独。在我和童年之间紧锁着一道天堂之门,门口矗立着冷酷无情的卫士。但它是一个开端,是怀想自我的觉醒。

至于我会怎样,我并不在意。我以古怪下作的方式,以浪迹酒馆儿和自吹自擂的方式与世界为敌。这是我的反抗。我想毁掉自己。有时我这么想:假如这个世界不需要我这样的人,没给我预备更好的位置、指派更高的职责,那我只能自我毁灭。损失该由这个世界承担。

回首那段岁月,我总是心怀感激。在一片坍塌的生命废墟上,我再次竭尽全力,重建起内心的“光明世界”。我又全心全意地生活在渴望中,彻底清除了内心的黑暗和邪恶,完全驻留在光明中,跪倒在上帝面前。尽管这一当下的“光明世界”是我的虚构,但它却非同于逃回母亲的怀抱,

或逃回不负责任的安全感中。它是崭新的,是我自己创造和需求的职责,肩负责任,敦促自律。我为之苦恼并始终逃避的性欲,在这种神圣的火焰中,升华为精神与虔诚。我的生活中不再有昏暗丑陋,夜晚,我不再叹息。我不再为猥亵的画面心烦意乱,不再偷听禁忌的事物,不再沉迷于淫荡的思想。取而代之的是我搭建的供奉着贝雅特丽齐的神殿。我献身这座神殿,献身精神与诸神。我将从黑暗中抽离的生活,献祭于光明世界,并乐意为之牺牲。情欲的满足不是我的目标。我的目标是纯洁。不是幸福,是美和智慧。

夕阳穿透画像照进来,那张脸渐渐模糊了轮廓,双眼映得通红,圣洁的额头和鲜艳的嘴唇在画布上散发出强烈而狂野的光。我长久地坐在画前,光芒熄灭时,仍没有移动。我逐渐产生一种感觉,这幅画既不是贝雅特丽齐,也不是德米安,而是——我自己。它并不像我——也不必像我——但它是我生活的映像,是我的心,我的命运,我的魔鬼。如果我能找到一个朋友或爱人,那么它就是我的朋友、我的爱人的样子。它是我生死的模样,是我命运的声音和节奏。

这种偶然没有将我带向任何人,没有拉近我和任何人,它让我更加孤单。它引领我走向德米安,走向遥远的命运。我身陷其中,浑然不觉。贝雅特丽齐虽然是这一转变的引子,但一段时间以来,我都与我的画一起生活在虚幻的世界中,思考着德米安,甚至在我的眼中和心中,贝雅特丽齐已彻底消失。我不能跟任何人谈及我的梦、我的期待和我内心的转变。即便我有这种愿望,我也无法做到。可我怎会有如此愿望?

鸟奋争出壳

但阿布拉克萨斯的含

义似乎更为广泛。我们可以将它理解为神的名字,理解为结合了神灵与魔鬼的神衹象征。”

爱不再是最初让我惶恐的、兽性的黑暗欲望,不是像我对贝雅特丽齐的画像那般虔诚的精神崇拜。爱是两者兼具。爱是更多。爱是天使和撒旦,是男人和女人,是人和兽,是崇高的善和卑劣的恶。我注定生活在这种爱中。我的命运就是去品尝这种爱。我渴望它,害怕它,但它永恒存在,并永远在我的上方盘旋。

但事情总是如此——一旦我爱上我的处境,找到我的梦想,它们就立即凋零、幻灭。即便悲叹也是枉然!现在,我活在热烈不安的渴望和急切的期待中,时常癫狂。

我想,我热爱音乐,是因为音乐极少鼓吹道德。

上面写着:‘鸟奋争出壳。蛋就是世界。谁若要诞生,就必须毁掉世界。鸟飞向神。神是阿布拉克萨斯。

”皮斯托琉斯暴躁地喊道,“世界于人自身的存在,和人是否知道这种存在,差异巨大!

雅各与天使摔跤

管风琴的声音消散后,我们有时会在教堂坐上片刻,看着微光从尖顶的高窗照射进来,再暗淡下去。

假如我们恨一个人,我们不过是借他的形象,恨我们自身的某些东西。那些不在我们自身的东西,从不会激怒我们。”

“我们所见之物,”皮斯托琉斯轻声说,“正是我们自身的内在之物。没有什么比内在之物更为真实。大部分人活得并不真实。因为他们视外部世界为真实存在,却无视其自身的内部世界。他们也能幸福。但人一旦获得另一种知识,就不会选择走一条庸常之路。辛克莱,庸常之路容易,我们的路却艰难——但我们愿意走。”

我突然深深感到:皮斯托琉斯在我面前的表现,恰恰是他无法成为的自己。他给予我的,正是他无法给予他自己的。我被他领上一条必然超越他——这位领路人的路。走这条路,我必将背弃他。

我来,不为写诗,不为预言,不为作画。

不仅是我,任何人都不为此而来。成为什么,不过是存在的附属。人只有一个使命:走向自我。无论他最终成为诗人还是疯子,先知还是罪犯——这不是他的职责,毫不重要。他的职责是发现自己的命运,不是别人的命运,是彻底而不屈地

活出自己的命运。其他任何道路都不完整,都是企图逃避,是遁入公众的轨迹,是苟且偷生,是对内心的恐惧。

结束与新生

过去我曾想,为什么少有人愿意为理想而活。现在我却发现,许多人、甚至所有人都愿意为理想去死。不是为个人的、自由的、深思熟虑的理想,而是为集体的理想,被授予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