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社会里,任何不在他母亲葬礼上哭泣的人,都有可能被处以死刑。”——加缪
作者用极其冷静的、第一人称的说法,描述了整个故事。有些人生来就与众不同,他们用自己的方式生活,比如默尔索,他用自己的方式对待母亲的葬礼,却被养老院的人认为是个冷漠的“局外人”,葬礼上要表现悲伤、要哭泣,否则就是邪恶的、无情的、冷酷的杀手。
默尔索的例子只是其中之一,类似上述这些刻板印象在日常生活中比比皆是:不结婚不生小孩就是异类(尤其女性)、不卷工作只想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就是不思进取、在职场上不讨好领导不和同事搞好关系就是情商低、不父母送养老院就是不孝、老年人是保守的年轻人是冲动的、相貌丑陋凶狠之人内心一定邪恶……在社会生活中,有太多规训和约定俗成的东西,谁偏离了这个准则,谁就是局外人。就好像大家都走在康庄大道上,为什么你就偏偏选择羊肠小路。这社会就像一个罩子,罩着所谓秩序的生活,冲出去的人是异类,有意识想冲出去又缺乏勇气的人在痛苦纠缠。
法官和葬礼上的目击者们,不愿意去了解默尔索,不想花时间和精力去认识默尔索,当然他们也没这个必要,但是被刻板印象控制的他们,以“成分推断全部”,从而给权威者递上了审判“局外人”的鞭杖,这些权威者就是故事中法官这类人,他在这个故事里代表的是掌握权利的一类人,有审判的权力,在现实里,可能是你的长辈、领导、规则制定者。这类人可以左右“局外人”的前途和命运,被判刑、被开除,被公示于众让大众共同审视、批判、唾弃“局外人”。他们掌握着这样可怕的权力,他们不去调查真相,而是一个以自己方式生活的人,被说成拥有“灵魂黑洞”、“社会的法则不被他们认可,那么他们就已经自绝于社会了”。往往在他们的号召下,更多群体会对“局外人”加以攻击,《乌合之众》里提到过,群体心理具有传染性,易被煽动和影响,缺乏理性思考,他们往往被权威者当成“枪”,一同攻击“局外人”,从而显示“权威者”无可撼动的地位和领导力。而默尔索的被判死刑,也暗喻着,在不足够开放、包容的社会中,更多的无法逃脱的“局外人”被冷酷的机制牢牢掌控,无法挣脱,最后泯灭于此(精神或是肉体)。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换个角度来看,这些带有刻板印象,或者是充当审判者等人,他们又何尝不是“局外人”。在文章中,作者已经无数次的告诉读者,默尔索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生活着。这点在法庭上被论证了:女友玛丽哭着说,默尔索从没做过坏事、马松说默尔索很正直和实诚、邻居老头说默尔索对他以及他的狗都很友善,送母亲去养老院也是因为没有共同话题“应该理解啊!”、默尔索经常去用餐的那家餐厅老板说他是男子汉。这些加起来就是默尔索身边人对他的印象。
除此外,在作者笔下,默尔索会关注街上的路灯、电车、树叶、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群,他喜欢大海、喜欢自然,会关注邻居的细微动作,给他们善意的帮助。他甚至是敏感的,提早洞悉到这个社会里荒谬的一面,所以,很多事情,他的观点是:我不知道、毫无意义。他也不愿屈服,被判死刑后无数次想上诉,去反抗、去抗争。无论外人如何,他一直忠于自己,以自己的”荒谬“反击这个社会的”荒谬“。
可惜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默尔索只能注定是悲剧。
所以,对默尔索来说,葬礼上的那些目击者、不听更多证词的法官,是不是也是局外人?!他们往往以接触的一部分,甚至是极小的一部分,来推断某个人、某个群体的“全部”。包括最后狱中的神父,他只想听默尔索的忏悔,以及求神的宽恕,对默尔索想要求他帮忙的反抗与上诉视而不见。他们的行为以及所遵循的所谓法则和世俗礼仪和规章等等,在默尔索眼中,也是荒谬和毫无意义的。
毛姆在《刀锋》一书里说过,“了解人是很困难的事情,而我觉得除本国同胞外,其他异域之辈根本无法理解。人不仅是其自身,也代表着其出生的地区、他们蹒跚学步的城市公寓或农庄、孩提时玩的游戏、不经意听到的无稽之谈、吃的食物、上的学校、喜欢的运动、读的诗,还有信奉的神。正是这些共同点塑造了他们,而你没法道听途说地理解这些,只有生活于其中才能明白。”
所以,对于任何人来说,我们都是陌生人之外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