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说过:“未经审查的人生不值得过。”加缪说:“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
判断人生值不值得过,等于回答一个哲学问题:人为什么要活着,人要怎么活着。
加缪在一开始就开始了这样的阐述,他思考的起点,便是“荒谬”。
加缪提出的“荒谬”不是结尾,而是以这个前提出发对人类的处境进行探索。在经历了二战法国沦陷后,他把自己所经历的黑暗作为主要论述对象,生活的荒谬,生活的不值得,便是从这些灰色的时期中得到的结果。
回到开始,难道觉得人生不值得过的人就应该自杀吗?这是我的疑问。
带着这个问题,我进入这本书,思索加缪所阐述的荒谬到底是什么。
在书中,荒谬并非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一种强烈的内心感觉,一种微妙的关系,它源自于人类内心深处的呼唤与世界冷漠且无言的沉默之间的尖锐对峙。这种疏离,不仅仅存在于人与生活的鸿沟之中,更如同舞台上的演员与其冷漠无情的背景之间那无法逾越的隔阂。这就是荒谬感的真实写照,它弥漫在我们的日常之中,成为我们与世界之间唯一的纽带。
荒谬,就像一条无形的锁链,将人类与世界紧紧捆绑在一起,尽管这种联系充满了矛盾与挣扎。正如仇恨能够将人们的心灵紧紧锁住,荒谬也在我们心中筑起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让我们无法逃避也无法忽视。
荒谬诞生于对日复一日、乏味生活的怀疑之中。我们起床,搭乘电车,工作,然后疲惫地睡去,这样的生活节奏如同一个无尽的循环,周而复始,没有尽头。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每一个日子都仿佛是在重复着前一个的轨迹,没有变化,没有惊喜。然而,就在这样的循环中,某一天,一个疑问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为什么?”这个简单的疑问,如同一个巨大的裂缝,将我们从日常生活的麻木中唤醒,让我们开始审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关系,开始感受到那种深深的荒谬感。
我们都曾有过这样的体验,那些自以为深谙其道的事物,其实往往只是停留在表面的理解。一旦我们深入思考,便会发现这种周而复始、单调乏味的生活似乎并未赋予我们太多的意义——在生命的尽头,只有死亡静静地等待着我们。从这种视角出发,生活的意义似乎被简化为了一场等待死亡的漫长旅程,无论我们如何奋斗,最终的结局似乎都是虚无和沉寂。
我们如同孤独的旅者,漂泊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孓然一身,无处可依。然而,真正能体悟到这种荒谬感觉的人却寥寥无几,因为直面荒谬往往会引起我们内心深处的强烈不适和恐慌。清醒的思考如同一把双刃剑,它在照亮我们内心世界的同时,也可能对一些人造成难以言喻的伤害。
为了逃避这种无法承受的真实感,我们寻找着各种方式的慰藉。有人选择依赖止疼药、致幻剂来暂时麻痹自己的神经,寻求片刻的安宁;有人则沉迷于可乐、游戏等娱乐之中,试图在虚拟的世界里找到片刻的欢愉。聚会、烟酒等也成为了一些人逃避现实的途径,它们暂时掩盖了生活的荒谬,却无法真正解决我们内心的困扰。
然而,这种短暂的快乐过后,我们往往又会回到现实生活的枷锁中,继续着周而复始的循环。很多人都在不断地逃避自己生活的荒谬,试图在忙碌和琐碎中寻找到一丝丝的意义和价值。然而,真正的解决之道或许在于勇敢面对生活的荒谬,从中寻找自己的价值和方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地摆脱束缚,活出自己的精彩。
每个人都有希望,每个人也都会追逐自己的梦想。可是生活往往是梦想的对立面,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选择了沉沦,但是总有人因为对生活意义的追问而觉醒。他们真切地触摸到了世界的荒谬性,并在痛苦中勇敢地走下去,即使双脚磨破,双手划烂,也要让鲜血涂满小路,让痛苦变成杜鹃花,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选择自杀呢?
加缪给了“自杀”三种解释:自杀,从肉体上消灭自己;宗教,哲学性的自杀;催眠,实现某种目的的手段,降低人生活的意义。三种“自杀”,不管是心理上,思想上还是肉体上,都选择了逃避现实,逃避生活的荒谬。反抗,承认生活的荒谬性,然后带着荒谬勇敢地活在当下,才是战胜荒谬的主导形式,对抗荒谬的唯一方式——只有反抗的人才是真正活着的人。
其实,加缪对生活荒谬的解释就是——没有什么未来。荒谬的人们,他们拥有着一种独特的生活态度,他们专注于当下,对生活中的每一个瞬间都充满了无限的热爱。他们可能如同唐璜般风流倜傥,追求着每一个瞬间的美好;也会如同演员般多变,每一天都在上演着不同或相同的人生故事;他们如同征服者般勇敢,面对未知的未来毫无畏惧。
加缪将这样的人视为智者,他们以转瞬即逝的当下作为生活的尺度,尽情享受每一刻的欢乐与满足。他们经过清醒的思考,不再对未来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望。他们每一天都充实地度过,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生命的真谛。
虽然加缪否定了生活的传统意义,认为生活充满了荒谬性,但他并没有因此否定生活的价值。相反,他在否定生活意义的同时,发现了另一种更深层次的意义——生活的幸福并非来自外界赋予的意义,而是来自我们对生活的热爱和珍惜。
生活本身或许没有既定的意义,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值得我们去热爱和追求。荒谬并不是我们逃避生活、选择自我毁灭的理由,相反,它应该成为我们更加珍惜生活、努力活着的动力。当我们勇敢地面对生活的荒谬,进行反抗和斗争时,我们实际上已经超越了荒谬本身,找到了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和意义。
正如硬币有两面一样,生活的荒谬性也为我们提供了两种选择:逃避或面对。而选择面对并勇敢地活下去的人,他们才是真正领悟了生活的智慧,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和意义。
我们又该如何反抗呢?
加缪用了西西弗斯的事迹回答了这个问题。西西弗斯推石头上山,永无止境的苦役就是人类生活的表现形式的极致表现,但西西弗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种惩罚并没有让诸神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西西弗斯重复的努力,以及对自己的努力必将毫无结果的清晰认识,就是胜利——幸福有时就来源于这种荒谬之中。
我们总是从未来出发,规划自己的现在;我们总是会在意别人的意见,活成别人想让我们活的状态;我们总是为了自己的过去而活着,为了自己的目标而活着。但是荒谬的生活告诉我们,未来是靠不住的,我们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一个先到来,也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明天”,真正有意义的便是自己,是今天,是当下。
加缪肯定人本身的意义和价值,他认为具体的人才是目的,他反对杀人,所以他认为反抗者需要做好准备去用自己的生命来弥补这些杀戮带来的良心谴责。加缪最后用诗意的语言赞美 了西西弗斯:
为无限的爱付出的必要的代价,哪怕是进行一种没有结果的事业,那岩石的每个颗粒,被黑暗所笼罩的大山上每道矿物的光芒,都成了世界的组成部分,攀登山顶的过程本身足以充实一个人的心灵,所以应当想象西西弗斯是幸福的。
加缪对人类前途是悲观的,认为荒谬和黑暗一样是不可战胜的;但加缪对人本身是乐观的,它的考察很有预见性。
书中的表述很容易让你我陷入一个虚无主义,但是加缪在其中找到了其他的意义和深度,即便他否定了生活的意义,毕竟他生活在一战和二战那个不光彩的时代,荒谬是当时社会所弥漫的整体的氛围,他讨论的是在那种时代的极端的可能性,他假定世界是荒谬的,不存在整体性意义,也否认了人从世界获得意义的可能性。
很多时候,我们对世界的不满和失望,往往源于我们看待世界的视角和心态。只需稍作调整,原本看似劳苦绝望的西西弗斯,也可以焕发出幸福的光芒。现在,当我们审视生活中的荒谬,会发现它们远不如加缪所描绘的那般沉重,更多时候,我们感到的是对当下生活的厌倦。现在,我们看着人生中的荒谬远不及加缪所说的那样,更多的只是厌倦当下的生活。其实粗茶淡饭,也可以是一种确幸;柴米油盐,亦可以是一种充盈。我们并没有经历失去信仰的时候,很多时候萌生自杀的念头,也很少去想各种哲理问题,不过是生活受挫,失败了,落魄了,其实我们换一种想法——假如我活下来了,又能那我怎么样?真正的英雄主义,便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它!
我认识加缪,是那句:年轻的时候,我会向众生索取他们能力范围之外的——友谊长存,热情不减。如今,我明白只能要求对方能力范围之内的,陪伴就好,不用说话。
这本书很难理解,我读了很久,因为我没有那些经历,我不知道对生活失去信心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不断感受生活,感受他所迸发的那些情感,我逐渐有了自己的理解和体会。
加缪认为西西弗斯是幸福的,因为他在认清努力的无望后任然反抗众神的意志。
生活中的我们,与西西弗斯相比,其实并未面临那般深重的绝望。当我们投身于推石头上山的过程中,我们感受到的更多是幸福与满足。因为我们不知道结局究竟如何,这份未知赋予了我们希望,成为了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信念。
即便我们终其一生也无法将石头推至山顶,但那个为目标而不懈奋斗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它让我们体验到了挑战与成长,感受到了生活的充实与意义。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学会了坚持与勇敢,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价值和力量。
我也似乎理解了为什么那些革命先烈能够义无反顾地为了新中国而献出宝贵的生命:不只是因为他们信仰之坚定,更因为他们在深刻理解生活的荒谬性和本质之后,选择了勇敢地反抗和追求希望。
他们认识到生活的荒谬性。在旧中国,社会制度黑暗,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种荒谬和不公让他们深感痛苦。他们看到了社会的不公和人民的苦难,这是他们反抗的动力源泉;他们接受了生活的本质。生活并不总是如人所愿,它充满了挑战和困难。然而,这些革命先烈并没有选择逃避或妥协,而是勇敢地接受了生活的本质。他们知道,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奋斗,才能改变命运,才能为国家和人民带来希望!
他们的反抗并不是盲目的。他们怀揣着希望,有着明确的目标和理想。他们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推翻旧秩序,建立一个新中国,让人民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这种希望是他们坚持下去的动力,也是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标。
也许,他们倒下的那一刻,遗憾中也有一丝幸福吧——他们知道生命是宝贵的,但为了更伟大的事业和理想,他们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彪炳千古,亘古永存,向先烈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