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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世同堂》读后感

旌旗读后感发表于2023-06-14 07:58:17归属于名著读后感本文已影响手机版

《四世同堂》读后感

第一部 惶惑

人类最大的惨剧便是彼此以武力估计价值,像熊或狗似的老想试试自己的力气,而忽略了智慧才是最有价值的,与真有价值的。

他告诉瑞宣:“从历史的久远上看,作一个中国人并没什么可耻的地方。但是,从只顾私而不顾公,只讲斗心路而不敢真刀真枪的去干这一点看,我实在不佩服中国人。北平亡了这么多日子了,我就没看见一个敢和敌人拚一拚的!中国的人惜命忍辱实在值得诅咒!

你越美好,便越会招来那无情的手指,把你折断,使你死灭。一朵花,一座城,一个文化,恐怕都是如此!玫瑰的智慧不仅在乎它有色有香,而也在乎它有刺!刺与香美的联合才会使玫瑰安全,久远,繁荣!中国人都好,只是缺少自卫的刺!

不过,一生病,他便可以得到更多的怜爱,糟蹋更多的钱,而把病痛变成一种也颇有意思的消遣;贵人的卧病往往是比穷人的健壮更可羡慕的。

他的睡衣也就是“醒衣”。他的服装,白天与夜间的不同只在大衫与被子上;白天不盖被,夜间不穿大衫,其余的都昼夜不分。

再说,小崔的见解,不管对与不对恐怕也就是一般人共同的见解,而一般人共同的见解,不管对与不对,是会很快的变成类似信仰的东西的!

在‘九一八’的时候才十几岁的,像你打的那个兵,学的是日本话,念的是日本书,听的是日本宣传,他怎能不变呢?没有人愿意作奴隶,可是,谁也架不住一天一天的,成年论月的,老听别人告诉你:你不是中国人!”

在太平的年月,瑞宣是反对战争的。他不但反对国与国的武力冲突,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彼此动武,他也认为是人类的野性未退的证据。现在,他可看清楚了:在他的反战思想的下面实在有个像田园诗歌一样安静老实的文化作基础。这个文化也许很不错,但是它有个显然的缺陷,就是:它很容易受暴徒的蹂躏,以至于灭亡。

一次游行,又一次游行,学生们,叫花子们都“游”惯了,小崔与孙七们也看惯了。他们俩不再责骂学生,学生也不再深深的低着头。大家都无可如何的,马马虎虎的活着。苦闷,忧虑,惶惑,寒冷,耻辱,使大家都感到生活是一种“吃累”,没有什么趣味与希望。虽然如此,可是还没法不活下去。

敌人无缘无故的杀死那个中年人与美貌的姑娘,真的;可是只有那样的任意屠杀才会制造仇恨和激起报复。敌人作得很对!假若不是那样,凭他这个只会泡点茵陈酒,玩玩花草的书呆子,怎会和国家的兴亡发生了关系呢?

第二部 偷生

他忽然发现了一个事实:知识不多的人反倒容易有深厚的情感,而这情感的泉源是我们的古远的文化。一个人可以很容易获得一些知识,而性情的深厚却不是一会儿工夫培养得出的。

这一部分人是投降给日本人的。在投降之后,他们不好意思愧悔,而心中又总有点不安,所以他们只好鬼混,混到哪里是哪里,混到几时是几时。这样,物质的享受与肉欲的放纵成了他们发泄感情的唯一的出路。假若“气节”令他们害怕,他们会以享受与纵欲自取灭亡,作个风流鬼。他们吸鸦片,喝药酒,捧戏子,玩女人;他们也讲究服装打扮。在这种心理下,大赤包就成了他们的女人的模范。

祁老人不想吃,可是脸上有了笑容。在他的七十多年的记忆里,每一件事和每一季节都有一组卡片,记载着一套东西与办法。在他的端阳节那组卡片中,五毒饼正和中秋的月饼与年节的年糕一样,是用红字写着的。他不一定想吃它们,但是愿意看到它们,好与脑中的卡片对证一下,而后觉得世界还没有变动,可以放了心。

看到祁家的四辈人,他觉得他们是最奇异的一家子。虽然他们还都是中国人,可是又那么复杂,那么变化多端。最奇怪的是这些各有不同的人还居然住在一个院子里,还都很和睦,倒仿佛是每个人都要变,而又有个什么大的力量使他们在变化中还不至于分裂涣散。在这奇怪的一家子里,似乎每个人都忠于他的时代,同时又不激烈的拒绝别人的时代,他们把不同的时代揉到了一块,像用许多味药揉成的一个药丸似的。他们都顺从着历史,同时又似乎抗拒着历

他们各有各的文化,而又彼此宽容,彼此体谅。他们都往前走又像都往后退。

我现在才明白了佛为什么要出家,耶稣为什么打赤脚。文化就是衣冠文物。有时候,衣冠文物可变成了人的累赘。现在,我摆脱开那些累赘,我感到了畅快与自由。剥去了衣裳,我才能多看见点自己!”

他挤上电车去。平日,挤电车是一种苦刑;今天他却以为这是一种锻炼。想起狱中那群永远站立的囚犯,和钱先生的瘸着腿奔走,他觉得他再不应为挤车而苦恼;为小事苦恼,会使人过度的悲观。

特务是最时髦的组织,可也是最靠不住的组织,他想起钱先生的话来。

正和开妓院的人一样,他要雅,尽管雅的后面是男盗女娼。“雅”是中国艺术的生命泉源,也是中国文化上最贱劣的油漆。晓荷是地道的中国人,他在摸不到艺术的泉源的时候会拿起一小罐儿臭漆。

他是这样的人——与他无关的事,不论怎么重要,他也丝毫不关心;与他有关的事,他便拉不断扯不断的向别人讨论,仿佛别人都应当把他的事,哪怕是像一个芝麻粒那么大呢,当作第一版的新闻那样重视。

他的时代,他的教育,都使他在正经事上,不会思索,而在无聊的问题上,颇肯费一番心思。他的时代,一会儿尊孔,一会儿打倒孔圣人;一会儿提倡自由结婚,一会儿又耻笑离婚;一会儿提倡白话文,一会又说白话诗不算诗;所以,他既没有学识,也就没有一定的意见,而只好东一杓子捞住孔孟,西一杓子又捞到恋爱自由,而最后这一杓子捞到了王八。他是个可怜的陀螺,被哪条时代的鞭子一抽,他都

要转几转;等到转完了,他不过是一块小木头。

读书,对于他,并不简单的只是消遣,而是一种心灵的运动与培养。他永远不抱着书是书,他是他的态度去接近书籍,而是想把书籍变成一种汁液,吸收到他身上去,荣养自己。他不求显达,不求富贵,书并不是他的干禄的工具。他是为读书而读书。读了书,他才会更明白,更开扩,更多一些精神上的生活。他极怕因为没有书读,而使自己“贫血”。他看见过许多三十多岁,精明有为的人,因为放弃了书本,而慢慢的变得庸俗不堪。

天佑的眼被泪迷住。路是熟的,但是他好像完全不认识了。他只觉得路很宽,人很多,可是都像初次看见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作什么。他机械的一句一句的喊,只是喊,而不知道喊的什么。慢慢的,他头上的汗与眼中的泪联结在一处,他看不清了路,人,与一切东西。他的头低下去,而仍不住的喊。他用不着思索,那几句话像自己能由口中跳出来。猛一抬头,他又看见了马路,车辆,行人,他也更不认识了它们,好像大梦初醒,忽然看见日光与东西似的。他看见了一个完全新的世界,有各种颜色,各种声音,而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一切都那么热闹而冷淡,美丽而惨酷,都静静的看着他。他离着他们很近,而

又像很远。他又低下头去。

他只看见了护城河,与那可爱的水;水好像就在马路上流动呢,向他招手呢。他点了点头。他的世界已经灭亡,他须到另一个世界里去。在另一世界里,他的耻辱才可以洗净。活着,他只是耻辱的本身;他刚刚穿过的那件白布红字的坎肩永远挂在他身上,粘在身上,印在身上,他将永远是祁家与铺子的一个很大很大的一个黑点子,那黑点子

会永远使阳光变黑,使鲜花变臭,使公正变成狡诈,使温和变成暴厉。

这里的太阳不像在城里那样要拐过多少房檐,转过多少墙角,才能照在一切的东西上,而是刚一出来就由最近照到最远的地方。低头,他们在黄土上看到自己的淡淡的影子;抬头,他们看到无边无际的黄地,都被日光照亮。那点晓风已经停止,太阳很红很低,像要把冬天很快的变为春天。空气还是很凉,可是干燥,清净,使人觉得痛快。瑞宣不由的抬起头来。这空旷,清凉,明亮,好像把他的心打开,使他无法不兴奋。

马老太太过来了,可是无话可说。两个寡妇对楞起来。楞着楞着,她们都落了泪,她们的委屈都没法说,因为那些委屈都不是由她们自己的行为招来的,而是由一种莫名其妙的,无可抵御的什

么,硬压在她们的背上的。她们已不是两条可以自由活着的性命,而是被狂风卷起的两片落叶;风把她们刮到什么地方去,她们就得到什么地方去,不管那是一汪臭水,还是一个粪坑。

他自己下过狱,他的父亲被日本人给逼得投了河,他可表示了什么?他只吐了血,给父亲打了坑,和借了钱给父亲办了丧事,而没敢去动仇人的一根汗毛!他只知道照着传统的办法,尽了作儿子的责任,而不敢正眼看那祸患的根源。他的教育,历史,文化,只教他去敷衍,去低头,去毫无用处的牺牲自己,而把报仇雪恨当作太冒险,过分激烈的事。

从一种意义来说,他以为小文夫妇都可以算作艺术家,都死得可惜。但是,假若艺术家只是听天由命的苟安于乱世,不会反抗,不会自卫,那么惨死便是他们必然的归宿。

有这些念头在他心中,他几乎打不起精神去注意那件值得兴奋的事。假若小文夫妇与桐芳的惨死只在他心中飘过,对于冠家那些狗男女的遭遇,他就根本没有理会。一天到晚,自从办过了丧事之后,他总是那么安安静静的,不言不语的,作着他的事。从表面上看他好像是抱定逆来顺受的道理,不声不响的度着苦难的日子。在他心里,他却没有一刻的宁静。他忘不了父亲的惨死,于是也就把自己看成最没出息的人。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已完全没有作用。除非他能替父亲报了仇。

来说,他以为小文夫妇都可以算作艺术家,都死得可惜。但是,假若艺术家只是听天由命的苟安于乱世,不会反抗,不会自卫,那么惨死便是他们必然的归宿。